「那個夏生你我都大了,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你看」
「大哥這麼說是想跟我分家了嗎?也行,我明天請村長與保證來,看看要怎麼分。」沈夏生搶先一步道。
「哎不是夏生,咱們老沈家那點家底早就空了,現在這個房子還是托你嫂子帶來的那點嫁妝才能保住,這八年你也沒給咱們沈家做過點什麼,你父母之恩都沒報,兩老都是我給送的終。這你是要分什麼呢?」
「大哥這麼說就不對了。什麼叫我沒給咱們沈家做過點什麼,我十四歲就替咱沈家從軍打仗,吃的苦難道少了?無法奉養父母是因為軍規如山,身不由己。我少年從軍,保家衛國整整八載,難道不算盡忠盡孝。大哥現在難不成是想把我淨身出戶?」
沈夏生脖頸一揚,一股子久經沙湯的煞氣就顯了出來。沈春生這個一生沒出過十里地的農民一下就被這軍隊裡磨出來的氣勢給唬住,喃喃說不出話來。
除了沈夏生突如其來的煞氣外,另沈春生更意外的是他居然跟自己有理有據的爭論。要知道沈夏生當初在父母面前總是不爭不搶,父母偏愛他,總是把好的留給他,沈夏生也只是在旁邊看著不敢去要。而如今,他居然也敢這麼跟自己說話了。
「哎你怎麼跟你大哥這麼說話,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郭氏在後面偷聽兩人說話,一聽沈春生被懟得啞口無言,一個沒忍住便跑了出來,想拿長兄長嫂的身分壓人。
「大嫂,這裡沒妳的事,妳先回房休息吧。」沈夏生面對潑辣的大嫂臉色不改,道:「按著祖上的規矩,分家沒女人的事。」
郭氏昨天看這小叔沉默寡言,像個悶葫蘆似的,還以為他好拿捏,這時見他一身煞氣才想起來這可是個在軍營裡待了八年的男人。
軍營那種地方龍蛇混雜,若真是個好拿捏的軟柿子,怕是早被拆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妳回去吧,這事女人不能插嘴。」沈春生也道。
青竹村的規矩是分家只有男人有權分,女人不管是女兒還是媳婦都沒有份,連插嘴都會被村裡老人訓斥是牝雞司晨,天下大亂。
就是有這規矩杜輝才會既不怕杜大壯,更不怕柳惜兒。
郭氏也知道沈夏生若出去跟別人說她插嘴兄弟分家的事會被怎麼說嘴,只能不情不願的回後面去。
「好吧夏生,那你想要什麼東西呢?先說了這房子不行,要不是你大嫂拿出她的嫁妝還了娘的藥錢,又給爹安葬,這房子老早保不住。」沈春生嘆了口氣。
想著小時候他們兄弟的感情也不算差,到頭來長大了還是得為這微薄的家業相爭,沈春生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我這次回來沒想久留,房與地帶不走,對我而言沒什麼意思。」沈夏生頓了一下道:「倒是看大哥這些年娶妻生子,同齡的人也都有家有室,心裡羨慕。當年父母沒來得及給我主持婚事,長兄如父,要不大哥就替父親給我娶個媳婦。」
沈春生沒料到他會提這樣的要求,呆了呆才反應過來:「哎這娶媳婦也恁費錢了,我們家哪來那個錢。」
他們這種農民家庭,辛辛苦苦攢一輩子的錢可能也只夠娶一個媳婦,何況他們杜家一窮二白。
沈春生會事事順著郭氏不是沒有理由的。當年他娶郭氏的時候連聘金都得跟左鄰右舍借,郭氏嫁過來時把沈家給的聘金全當作嫁妝帶回來不說,郭家還倒貼了不少嫁妝。
別人嫁女兒都是賺的,就只郭家賠錢。沈春生感念丈人的恩情,自然從來不敢對郭氏大小聲。
「娶媳婦的話聘金自然高些。大哥若捨不得,典一個也可以。」沈夏生道。
像他們這種農戶,如果想娶個黃花大閨女進門當媳婦,不是得把整個家底刮得連最後一滴油水都榨出來,就是得拿女兒去換親。但典一個媳婦就不同了。
若是有哪戶人家窮得揭不開鍋,都快餓死的時候。偶有丈夫會將妻子典給他人做妻,一來少口人吃飯、二來多少能拿到點補償。
因著不是黃花閨女,聘金與婚宴都可以省著辦。再者期間也不是很長,至多三五年被典的妻子便回原家去,因此跟娶個初嫁的姑娘相比是可以少花非常多。
沈春生覺得這主意似乎能行便道:「給我點時間,我回頭跟你嫂子商量商量。」
「行。」
「你對對方還有什麼條件嗎?」
「看對方開出的條件我能不能接受還有年齡不要太大,我怕生不出孩子。」
「我知道了,你等我消息。」
「盡可能快點。」沈夏生看了一眼後面,知道郭氏還在聽牆:「我多待一天可就得多吃大哥大嫂一天米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