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生背著少年到附近的田裡。這時天已大亮,地裡已經有人在幹活。沈夏生朝附近的人喊了幾聲,不一會兒便圍過來四五個人。
幾個人裡有人認出了沈夏生,驚訝的道:「夏生,你是沈夏生。你回來了。」
「你是阿山是吧。」沈夏生看看他,也認出人了。
「哎是我,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劉青山問。
「先別說這些了,你們先看看這人是誰,讓他家人來接人吧。」沈夏生說著把少年放在地上。
「疑,這不是大壯嗎?」另一個人驚呼道。
「大壯?」沈夏生神情一呆,隨即又問:「是地主杜家的那個杜大壯嗎?」
沈夏生記得地主杜家只有一個兒子杜大壯。偏偏杜大壯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腦子燒壞掉了,一直呆呆傻傻的。所幸他家是地主,一直被好吃好喝的供著,也沒受什麼苦。
小時候的杜大壯又矮又胖,身上總是穿著全村最乾淨好看的衣服。跟眼前這個高瘦乾癟、衣衫襤褸的少年沒半分相像之處,也難怪沈夏生沒認出人來。
「是啊,就是他。」劉青山道,然後又轉身對自家弟弟說:「你去叫大壯他媳婦來把人拉回去。」
「哥啊,大壯他媳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把人叫來她也扛不回去啊。」劉綠樹皺著眉道。
一聽到「大壯他媳婦」這幾個字,沈夏生心口突突跳了兩下。
「大壯他媳婦是柳家那個閨女嗎?」沈夏生低垂著眼問。
「不就是她嗎。」劉青山隨口道:「那個小時候被杜家買去當童養媳的」
「要敘舊晚點再敘。」旁邊一個老人打斷兩人的對話,嘆了口氣:「怎麼被蜂螫成了這樣了。夏生你就好人做到底,先把大壯抬回他家去吧。阿樹你去問你家媳婦看看知不知道大壯家的在哪,叫她快點回去。」
「好的伯公。」劉綠樹應了聲後就先走了。
青竹村小,也就二三十戶人家,彼此多少都有點沾親帶故的關係,因此只要有老人開口了,不管是不是自家的孩子都能使喚得動。
沈夏生依老人的吩咐把杜大壯背起,正要往杜家走就被劉青山攔住。
「你不知道他現在住哪吧,我給你帶路。」
沈夏生聽劉大壯這麼說,也只能跟著他走。
「哎夏生啊,你怎麼這會兒才回來,別人都四年多前就回來了。」劉青山扛著耡頭走在沈夏生身旁,不禁好奇他這些年發生了什麼。
其實在沈夏生離村前,他們也不是多好的朋友,但乍見故人還是讓劉青山挺開心的。
「一言難盡。」沈夏生不太想提他在軍中的那些事,反口問:「倒是這杜家不是村裡的地主嗎,這杜大壯怎麼會變成這幅模樣?」
「哎,還不是杜老地主年老犯糊塗」劉青山邊帶路邊叨叨說道。
說話地主杜家只有一個兒子杜大壯,偏偏杜大壯腦子燒壞了。杜老地主就給兒子盤算將來,先找算命先生給兒子批命看相,買了個八字相合又知感恩,能照顧他一生的女孩給杜大壯當童養媳。
本來就算老地主走了,杜大壯與他媳婦也能靠著收租過上不錯的日子,哪知兩三年前老地主的一個表兄突然找了上門。
那表兄說杜大壯是個傻子,媳婦是個女人,萬一老地主不在了肯定守不住家業,勸說老地主收他的兒子當養子。
當時老地主已經病得不輕,也不知道是不是病糊塗了,就真的又收養了個養子。
「我估摸他本來是想養條狗來防狼,結果領進家門的才真是條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老地主死後那個杜輝就霸占了杜家所有的家產,還藉口說柳家買來的那個是杜家的童養媳,但沒說是哪個兒子的童養媳。柳惜兒若不願嫁給個傻子,他可以發好心娶她。
明明就是見人姑娘漂亮想要強占人家,還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你說好笑不好笑?」劉青山不屑的呸了一聲。
沈夏生背著一個大活人也不覺得沉重,反而是劉青山的話讓他心裡很是沉重。
「後來呢?」沈夏生問。
「杜輝還不死心,利用自己當家的身分繼續糾纏柳惜兒,還虐待杜大壯。那個柳惜兒看著嬌嬌弱弱,居然倒也硬氣,轉頭就帶著杜大壯搬到村後面那個破窯洞住了。」劉青山手往前一指:「看,就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