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烟从市中心医院出来,开车迎着朝阳回薛家。
薛妈听见电梯抵达的提示声出门接她:陪夜累吗?生了吗?
她笑弯了嘴角:生啦,是个臭小子。
严烟边说边换鞋,向卫生间走去,薛妈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那小孩,肤色又白又粉,像他妈。鼻梁特别高。不都说小孩刚出生时,看不出美丑嘛,但那孩子,一看就是个会惹小姑娘伤心的主。
有没有拍照片,快给我看看。
严烟蹙额:没有,时默不让我拍,金贵的要死,我多看两眼,差点用手术刀把我眼珠子剜出来。
薛妈脸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严烟浅笑安慰:等宝宝满月的时候,让爸去给你拍,我不信那条黑狗连领导的面子都不给。
真好,真好,真好啊。薛妈妈重重地感慨了三声,发现严烟正在看她,迅速敛起脸上的羡慕,问严烟要吃点饭吗。
在医院吃得饱饱的,我在那什么忙都没帮上,全程净笑话时默了。
严烟洗过手,接过薛妈递上来的擦手巾,问:薛子奇呢?在这还是回家了?
回去了。薛妈妈答。
哦,那我还是吃点东西再走吧,有粥吗?
有。
严烟喝着粥,抬眼看薛妈妈,欲言又止。
好半晌后,她试探性地问:要不,我们今年也要一个?
薛妈愣了半秒,赶紧解释:烟烟,你们小两口的事我们管不着。就是怕等我老了,走不动了,你又想要,没人帮你带宝宝。可以请月嫂不假,可是我不放心啊。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赶紧吃了饭回去睡觉吧。薛妈妈又说。
这些对话,这几年出现了太多次了,薛妈也心知肚明,催也没用,说了全是白搭。
*
告别薛妈后,严烟在小区里慢悠悠地散着步,仰起脸看天上的云朵变化。
夏天还是一样悠长,一切都变了,又好似从未改变过。
这时手机响了,来自【7】的微信:【小蜗牛,我已经可以预见你的老年生活了】
她没回复,熄灭屏幕,回过头看到薛子奇穿着家居服跟在身后。
他笑着迎上来揽她肩膀,推着她往家的方向走:不回家在这晃什么?不晒吗?
吃撑了,消消食。
薛子奇摸了摸她鼓起来的小肚子,笑道:活该,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为了哄她开心什么都吃。
这年的薛子奇有两家独立游戏工作室,不需要朝九晚五按时工作。
工作室在游戏圈小有名气,代表作是款以一个小女警的成长视角展开的中式恐怖推理游戏,女主的CV备注是老板娘。
严烟抓住他的手,大手回握住小手,紧紧牵着。
路过的邻居和他们打招呼,打趣他们夫妻感情真好,结婚几年了还黏黏糊糊的。
热烈的夏天,蝉还在欢快地鸣叫,果实已经熟透。
薛子奇,你知道吗,昨晚梨梨生孩子,时默哭得好惨。他说他十七岁时许诺绝对不让梨梨生孩子,结果现在送她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你可以想象吗,一个190的大男人哭成那样,肩膀和手一直在抖,他拼命压都压不住,我看着都心疼了。
我不知道,也想象不到。无论过多少年,薛子奇还是听不得严烟嘴里说心疼别的男人。
薛子奇顿住脚步,看向严烟,弯腰抵上她的额头,认真地问道:那你呢,你想要宝宝吗,你认为三口之家才是完美?
严烟思忖半天,回:我想和你有个孩子,一想到ta身上流淌着我和你的血ye,就觉得很神奇很幸福。
对上薛子奇漆黑深邃的眸子,严烟那句我不敢生,我怕死噎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她是见过的,见过薛子奇羡慕别人一家三口的眼神,尽管他从来不说。
可是我怕你会死,薛子奇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低声说道,我不能没有你。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现在医学那么发达,还有几个人因为生孩子去世的?严烟嘴里还在逞强。
可我不能看着你冒险,你当刑警是我的底线了。你可以为了事业奉献你的所有,但不要为了一个小家伙放弃自己。
严烟内心又酸又甜,搂上他的腰:薛子奇,还记得你十八岁时跟我说的话吗,你说时间它真的很好,它会证明一切。
薛子奇扣住她的后脑,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头顶,漫不经心地问:那你觉得哪个姿势比较容易受孕?要不现在回家试试,不戴套的吸引力还是挺大的。
电线杆上的麻雀扑腾着翅膀飞向蓝天,大概是被某个女人扬起的拳头吓到了。
*
这天严烟被薛子奇折腾得腰酸背痛,睡到夜幕降临才醒来。
床头放着一封微微泛黄的信,来自十八岁的少年。
信的内容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