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屏幕上突然亮起来的名字让古流方狠狠惊了一下,她飞速按下接听键,心急如焚地开口。她隐约有了很不好的预感,所以第一句并不是问她为什么爽约,而是直接问她在哪。
曲璟尤抬头战战兢兢瞄了一眼面前两个虎视狼顾的人,觉得喉咙发紧,她用力咽了一口口水,死命控制住了哭泣的欲望,故意用一种欢快的语气道,“老师,我今天不能去找你补课了。”
补课?她愣了一下,心下纳闷,但很快察觉到异常。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焦躁不安,用一种更平常的语调顺着她的话往下问,甚至还故意加了点不满。“为什么啊?昨天不是约好了今天过来补课的吗?”
曲璟尤微不可察叹了一声,脸上浮起一丝短暂的释然,她知道,老师这么说意味着她多半已经领会了自己的言外之意,于是也就没之前那么惶惶不安了。
“不好意思啊老师,我妈突然来学校了,说是要接我出去吃饭,我现在坐她的电动车已经快到校门口了,一时开心就忘记提前跟你说了。”她一边小心观察着对面人的反应一边说道,尽量放慢语速,希望给老师尽可能多的思考时间。
古流方竖起耳朵认真地听她说的每一个字,一秒也不敢懈怠,边听边从中提取有效信息,等对面的人说完,她确信自己应该已经领悟了曲璟尤的意思。
“好,我明白了,既然如此你就放心去吃吧,我也要忙我的事了。”
“好,老师再见。”
她甫一挂掉电话,手机就被“豪哥”抢走了。
“转过去。”他冷声道。
曲璟尤不为所动,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个电话给了她莫名的勇气。
他怒然举起手机朝她砸过去,所幸手机轻薄廉价的塑料材质,磕到她下巴后又弹回地上,然后一动不动。“转过去。”他的声音更冷了,冰冷里还夹杂这一种冷酷的浑厚,让人不寒而栗。
她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双手交抱在膝盖前,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你很拽是吗?老子今天倒要看一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话未落音,他忽地飞起一脚,猛地踹在曲璟尤膝盖上,后者吃痛无力支撑,身体本能向侧面一歪,脸刮蹭在粗糙的水泥墙面上,殷红的血珠霎时冒了出来。她下意识用手去摸,肮脏双手一碰到伤口便勾起生痛,她瘪瘪嘴,鼻头忽然一酸,泪珠差点坠下来。
“阿豪,别再伤她的脸了,这么明显一眼就会被老师和同学看出来。”“军师”又一次站出来劝阻他,神情比上一次要肃穆得多。
“好啊。”他冷笑着点头应允,神色一凛,猛地挥起手中婴儿手腕粗的树枝,接连不断抽打她的肩膀和后背,“呼呼”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此起彼伏。这两处都是被衣物覆盖的位置,就算留下伤痕也根本不用担心,可以随心所欲施暴。
曲璟尤咬牙承受着凛冽的痛,但并没有哭。这样的事情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起初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反抗,但越反抗他们越变本加厉,换来的就是更毒的一顿揍。
但同时她又不愿意彻底妥协,每次看到那个鞍前马后一脸懦弱的男生,她都会忍不住想,一旦自己真的低头,最后肯定就会沦为和他一样的下场,扮演助纣为虐的角色。
她也不是没有向班主任反应过这个情况,但对方在调查过后却遗憾地告诉自己,这件事他没办法插手,因为施暴者的家里背景太大,即便是校长都未必方便干涉,更遑论自己一个人微言轻的班主任。对此他只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建议,那就是离那人远点,惹不起总躲得起。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在老师心中的地位其实并没有那么举足轻重,自己对他而言不过是一颗能够用来提高升学率的棋子,能用最好,实在不行弃掉也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从那之后她就很难再信任一个人。最初她以为父亲可信,但最后父亲却因为一个半路出现的女人和自己父女反目。后来她觉得班主任儒雅随和值得信赖,毕竟他曾毫不吝啬当着许多老师同学的面,盛赞自己是他的得意高徒,可到头来,他却半点都没有对自己施以援助之手。
信任或许本来就是一件奢侈品,并非人人都配拥有。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非常担忧自己最后会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据说一些长期被虐待伤害的人,会在后期身不由己爱上施虐者,并日复一日沉溺于变态的虐待行为。只要稍微联想到这种可能,她就会恶心地头皮发麻。
她无法容忍这样荒诞的事情发生,但久而久之她也察觉到,每次被毒打过后,自己都会有意无意去试图证明这件事存在的合理性。因为也有只这样做,才能让自己稍微好受一些。
这般心境一直持续到古流方出现。起初她对她的印象非常糟糕,尤其是她第一天来时那番不近人情的自我介绍,让她对她厌恶至极。
别的老师尚且还会装出一副认真负责的模样,可是她连装都懒得装,开诚布公到了近乎恐怖的程度。就是因为有这种渎职的老师在,才会滋生那么多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