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霜坚信富贵险中求。
她本是农户之女,老家三年大旱,家人都舍不得田里那几亩地,死守着不愿离开,幻想着或许再过几天就能下雨。她一个人从家里偷跑出来,跟几个同乡跑去城里行窃营生。不久,她就听闻老家因饥荒起了暴乱,爹娘长兄都死了。
只有她一路辗转流亡到京城,又进了光鲜亮丽的贺府。
贺府里几股势力,太夫人各样都好,但年纪大了;贺君旭那边,她做贼心虚,不敢回去。剩下的,就只有老太太的女儿贺茹意、已故贺大将军的续弦楚颐和侍妾兰氏。
兰氏虽也为贺大将军育有一子,但她生性怯弱,没有争锋的心。贺茹意虽是太夫人的亲女儿,却鲁莽浅薄。一个个筛选下来,唯有楚颐城府深沉,又野心勃勃。于是她铤而走险,果断卖了自家干爹。
她的冒险再一次给她带来了惠利。如今她终于摆脱了那间逼仄的柴房,成了楚颐院里的人。她相信,在楚颐手下,她才更有机会一步一步往上爬,最终成为人上人。
不过,楚颐可是出了名的刻薄难伺候,要得他的青眼可不容易。无霜得从他的身边人入手。
林嬷嬷是他在楚家的奴仆,一路跟随他入贺府,最得楚颐信赖,自然是无霜的首选对象。
“林嬷嬷,睡了么?”入夜,她敲响了林嬷嬷的房门。
林嬷嬷开了门:“有事?”
无霜笑道:“今早听见您嗓子不爽利,我给您拿了些古法梨膏。”
林嬷嬷将她迎入房内,尝了一口:“怪清爽的。”
无霜熟稔地替她捏着肩膀,闻言窃喜,道:“我的同乡如今在涅公公手下做差事,他给了我这宫中的秘方,听说生津化痰最是有效的呢。”
林嬷嬷轻笑一声:“可惜你下面没带把,不然把那命根子一割,到宫里去可比在贺府前途广阔呢。”
无霜咬牙忽略她的挖苦之意,呵呵笑道:“好嬷嬷,能够伺候您和夫人,才是我的福分。”
“少跟我来这一套。”林嬷嬷道,“梨膏不错,我承你一个情,想要什么直说吧。”
无霜赔着笑脸:“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想请嬷嬷指点一二。”
林嬷嬷瞥她一眼,“也是,你虽是浣衣的粗使丫鬟,但我们院不比外头,有些东西你确实要注意。我们公子是个讲究之人,极爱干净的。眼尖鼻子灵,嘴巴也刁,不喜荤腥,素厌腌臜。他的衣物,容不得一点污渍和沙尘;还有床铺被褥,定要及时更换,丁点异味也不能有。浆衣方式要根据衣料材质而分门别类,熏衣的香也要注意,若是他要穿戴玉器玛瑙,便要用暖香;若戴的是金银饰物,便要用冷香。还有用香的场合……”
林嬷嬷滔滔不绝说了一长串,结束的时候竟已是更深夜静,而这还仅仅是衣物上的规矩,无霜听得目瞪口呆,大受震撼。
林嬷嬷喝了口茶,又说:“不过你知道了也没用,现在还轮不到你去浆洗公子的衣裳,你是负责替我们院内的六位一等奴仆洗衣服的。”
无霜却毫无气馁之色,自信道:“有备无患嘛!”
二人说话间,又一个人敲响了林嬷嬷的房门,乃是个传话的婢女:“嬷嬷,大少爷方才派人来说,他明日要入宫探望贵妃娘娘,夫人如今掌持家务,请夫人选定礼物。”
林嬷嬷皱了眉:“这么晚了才说?公子恐怕都睡了。”
无霜忙道:“嬷嬷,大晚上的,我替您去跑一趟吧?”
“你们都回去吧。”林嬷嬷站起身,“给皇室送礼,事关重大,老身得亲自走一趟。”
林嬷嬷送走两人,独身前往楚颐的卧房。
楚颐房前的庭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象蛇郎君雌雄同体,能为丈夫亦能作妻妾,因此为了避嫌,小厮与侍女皆不能入其室,楚颐的贴身奴仆也俱是些未及笄的小童和年过六旬的老婆子,房间内外亦不设人值夜伺候,只在正门侧门二处派遣几个护院守着。
今夜无星无月,闷热得连吹到身上的风也灼人。庭院两旁种着桃树,枝桠被风吹得咯吱作响。
林嬷嬷在他房前敲了敲门,轻声问:“公子,可睡下了?”
纸窗透出一丝橘黄的烛光,里面却无人应答。
楚颐喜欢睡前看书,常常看着看着便在榻上睡着了,林嬷嬷往日也时常过来把他叫醒,劝他回床睡。这会儿,估计又是这情况。
林嬷嬷没多想,放轻手脚推开了门。
楚颐房内前厅后室,以一个玉屏风隔开,前厅是梳洗、进餐之地,后室便是他的卧榻与睡床。
林嬷嬷在桌上倒了一杯茶,端着绕到了屏风后面。
茶是上好的明前龙井,茶汤青绿透亮,洒在蚕丝地毯上,洇出一道清澈水痕。
林嬷嬷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此刻夹杂着震惊、恐惧、痛心,她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
黄花梨拔步床的透明茜纱帐里,她的公子此刻不着一缕,塌腰屈膝地跪着,仰着头,脸贴在另一个男子的下体处,正被迫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