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开始和过程都是错误,得到正确的答案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存在这样的巧合,我们通常称之为奇迹。
夜幕妄想将阳光遮得严严实实,些微的霞光仍从地平线缝隙里透出来,阮软睁开眼,借着那一缕微光,看了看床头柜边闹钟上的日期。
依然是她的生日。
3月27日。
第1000次的3月27日。
一成不变的3月27日。
她提前按掉了闹钟。
她收集到的数据足以推断出她并非陷入幻觉或纯粹就是缸中之脑,给自己构架了一个虚假的循环。
她确确实实被困在这一天。
她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她恨不得去死的一天。
她诅咒她哥哥未婚妻的一天。
她收到她哥哥订婚邀请的一天。
很快,隔壁租户就起床开始为他们刚上小学的孩子准备早餐了,乒乒乓乓的声音从并不隔音的墙壁处穿过。煎鸡蛋那股油滋滋的香味沿着没关严实的窗户处攀爬进来,即使再过一百次,还是能勾动她的食欲。
阮软起身洗漱好,从冰箱侧壁第一层的格子里拿了一个鸡蛋,右边第三个,双黄蛋。
热油环绕在鸡蛋的周围,焦香的味道四溢。
阮软站开了一点,避开那颗会爆到她手背上的油。
她之前想通过改变这一天输入的变量来避开循环,事实表明,都是徒劳。索性也不用大早上的订什么五星级早餐,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来。
大概再有3个小时45分钟,她就会接到自己哥哥发来的订婚邀请。
作为一个合格的妹妹,她应该祝福他,如果他们曾经没有交媾过的话。
华夫饼加上煎蛋。
它们被盛放在意大利浮雕骨瓷的餐盘中,隆起的果实花卉图案重复的环绕在盘子边缘,形成被世俗定义的美感。
但她看到那些浮雕,很自然的想到孢囊、共生的细胞和病毒。
是个怪胎。
这个定义是由她从小到大所接触到的其他人赋予的。
于是,在这个定义下便延伸出一些旁支定理来,例如,跟阮软一起玩就会变成怪胎;或者是,因为阮软是个怪胎,克死了她爸爸妈妈。
怪胎就要坐实怪胎的做法,她从学校医务室偷了根针管,给始作俑者一些教训。
过量注射疫苗,使得那位小女孩出现了呼吸困难,大面积的皮肤肿胀。
被临时叫来学校的哥哥,温声细语的安慰了那个女孩之后,剩下的是对她颇为严厉的教训。
牛皮鞭子细密的落到她的屁股上,任由她如何哭喊,哥哥落下的鞭子连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那次之后,她足足在床上养了半个月的病,她哥哥自己似乎也知道教训得过分,之后那段时间每天睡前给她读童话书,摸着她的头发哄她入睡,或者抱着她去葡萄园摘葡萄,还给她烤好吃的蛋糕。
这种过度的宠爱又在下一次她胆大妄为的把自己班主任锁在天台一天一夜的时候戛然而止。
哥哥把她双手捆到一起,将她整个人吊在会客厅上巨大的水晶灯上。在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她的哥哥站在二楼的走廊边上,用脚狠狠踹向水晶灯。让巨大的水晶灯来来回回的晃荡,带着她在半空中反反复复的摇晃,她在这种恐吓中尿了裤子。
随后,再事无巨细的关怀。
哥哥为了讨她的欢心,带她去国外挑了一匹纯血的小马驹,胭脂色的马儿在她抚摸脖子的时候,也轻轻蹭她的掌心。再去撒哈拉沙漠上看日出,因为遇到风沙,她跟哥哥被困在沙漠整整两天,她口渴到晕过去之后,是喝了哥哥的血才一点点挨过来的。
尽管没有血缘,她跟哥哥的关系存在某种奇异的共生。
她原本以为,这些记忆永不褪色,事实证明,她高估了感情的坚韧。
又或者,感情从没有坚韧。
情感所具备的,就是反复无常,伪善狡诈。
无限放大的这一天,已经冲刷掉她对哥哥的记忆了。连同自己记忆里小心翼翼珍藏着的见不得光的回忆,都开始被侵蚀掉边角。
她甚至于忘记自己想要挽留哥哥的时候,埋头讨好般吮吸着哥哥的鸡巴,哥哥脸上的复杂而轻蔑的表情,它们曾经像长了倒钩的箭矢,扎在她的rou中rou、骨中骨里头。
订婚刺激了一千多次,总会有脱敏的一天,而在1895次,她心平气和的回复了那个订婚的短信,祝贺哥哥喜得良缘、早生贵子。
电话铃声意外响起,阮软正在帮同学搞定人工智能的算子问题,她看到哥哥的电话也并不愿意接听。她原来的世界里只有哥哥和数学,如今循环太多,便也分出余力来看看班级群,倒让她的同班同学受宠若惊,不知道这位大佬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实际这个问题阮软是在第912次循环的时候已经大概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