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温景伸出手,不断祈求着,试图阻止站在教学楼7楼楼顶准备一跃而下的女孩。
杨晓静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扭头对着温景挤出了一个笑,转而闭上眼睛,一脸如释重负地坠了下去。
不要!!!
温景的泪流了满脸,猛地向杨晓静冲去,试图抓住她,却扑了个空,尸体落地的那声巨响将温锦的脑袋震得发麻,她眼神凝滞,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发呆许久。
晓静!晓静!
温景猛然起身,顺手抓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将里面剩余的凉白开一饮而尽,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虚汗,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2:50。
还早。
温锦重新掖好被角,躺好闭眼,准备重新入睡。长夜才将将过了一半,希望后半夜是个好梦。
但重新躺在床上的温锦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一闭眼脑海中就是杨晓静的形象,根本睡不着。
无奈,温锦只好起身,披了件薄衫,走到阳台,略显单薄的身子斜倚着高大透明的落地窗,茫然地看着窗外的盛景,点起了一根烟。
虽然手机开了免打扰,但还是有一条工作消息弹了出来。
温锦用余光瞥了一眼手机,看到是一位病人给自己发的消息,大段的文字都是对丈夫的抱怨。
温锦不想管,伸出长长的手臂把椅子上的手机扔到更远的沙发上。
眼不见,心不烦。
半夜惊梦,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温锦忍不住叹息。
所梦皆所思,所思即所想。
最近杨晓静频频入梦是因为自己想她了吗?
可破旧的楼宇,坠落的身躯,意味不明的微笑那些都代表什么?
一阵冷风吹来,激得温锦打了一个寒颤。
思绪被打断,温锦紧了紧身上的薄衫,摁灭了手里还剩一半的烟,关上了窗。
温锦甩了甩脑袋,企图把脑海里那些混乱的想法都甩出去。
医者不自医,温锦也不想对自己进行Jing神分析。
她用热毛巾敷了敷脸,准备熬过这一夜,然后明天去墓园看看。
江城的早春初晨露深雾重,温锦素色的棉毛衫也被沾shi,变得软塌塌的。
墓园不大,温锦一眼就找到了杨晓静的墓,她每年都会来祭拜,对这片地方很熟悉。
不过一年,杨晓静的墓前的草又长得高了。
看来,除了自己,极少有人来祭拜杨晓静。
温锦用手拔了拔疯长的野草,清理完毕后,将怀中的一捧黄菊虔诚地放到墓前,恭敬地朝前拜了几拜。
随后她低下头,用手擦了擦墓碑上的遗像,不由得凝视了遗像许久,仿佛想到了什么。
墓碑上的相片不是杨晓静最后尸体的遗像,而是一张少女转过头灿烂的笑脸,还是温锦拍的。
看到这张笑脸,温锦不敢去想车祸后尸体的惨状。
杨晓静和温锦从来不是朋友。
她们是秘密情人。
很难想象,温锦这种高冷学霸,外人眼中十足的好学生、乖乖女怎么会和喜欢逃课打架、人不如其名的不良少女杨晓静产生交集。
后来温锦才渐渐了然,正因为她们如此不同,所以才会向彼此靠近。
外表温顺的温锦实则Yin暗孤僻,因为享受着外界对自己的期望和艳羡才掩藏着内心的反叛和Yin暗,偶尔偷偷做些出格的事来释放压力,洗干净手上的鲜血后,继续扮演那个完美的自己。
而杨晓静则不然,父母皆是大学教授的杨晓静虽然外表看起来反叛和不羁,内心却是满满的赤诚和善良。
你想进来喝杯咖啡吗?杨晓静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温锦,眼神也不去看她,只敢盯着温锦浅蓝的书包,好似怕泄露自己不良的动机。
这是她们第一次偷偷约会,两个人趁着星期六下午短暂的半天假期去附近的商场看了一场电影。
电影很无聊,是一部试图骗取观众眼泪的爱情片。温景对此毫无兴趣,脑中一直在解复杂的几何题才熬过这两个小时。
杨晓静却饶有兴致,观影途中一边掉眼泪,一边往嘴里塞爆米花,时不时还在温锦的袖子上蹭蹭她的眼泪鼻涕。
温锦嫌恶地推开杨晓静凑过来的头,用纸巾擦了擦手和袖子,妄图坐到旁边的座位上离杨晓静远一点。
屁股刚准备挪座时就被杨晓静拉住了手,不准走!杨晓静气鼓鼓的脸转过来正对她。
温锦无奈,只好忐忑不安地坐定不动熬过了这漫长的电影。不安感来源于被杨晓静一直抓着的手,从简单的两手相握到十指紧扣。
温锦似乎总是被动的一方,而她之所以不抗拒杨晓静的靠近,并不是因为她喜欢杨晓静。
当然,她并不讨厌和杨晓静扮演这幼稚的爱情游戏。
因为这也是她近距离观察一个不良人类走向自毁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