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垂,教室地上的窗影也从前门不知不觉移到了后门,下课铃声突兀的响起,把望着窗外的楚谦然茫然忧虑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向校门口赶去。
“谦然,等等。”
楚谦然还未回头就知道是班长江辞,他紧张的加快了脚步想逃离班长的视线,却还是被快步跑来的班长拦住了去路。
“刚才喊你,怎么不理我。”
见面前矮他一大截的楚谦然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班长等了一会儿还是打破了沉默。
“听说你今天去找班主任申请走读了,为什么?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家离学校也不近……”
班长陡然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一滴一滴的小水滴落在他洗的发白的帆布鞋上,泅出一片暗灰色,楚谦然哭了。
“你别哭,你别哭,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班长开始手足无措起来,急忙掏出纸巾递给他擦眼泪。
“是因为你家公司的事吗?”
江辞只是个农村出生的穷学生,挤破头考进了市重点高中,虽然他与楚谦然关系甚好,可也不了解他们那个阶层的事,只是听同班同学提过一嘴——楚谦然家的公司好像出问题了。他虽然很担心楚谦然,可也有心无力,只能在生活学习上多关注他一点。
可谁知这一提,楚谦然好像哭的更凶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还能听到压抑的呜呜声。
江辞更不知所措了,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了好半天,一个低着头哭,一个尴尬的伸出手虚虚抱着。路过的同学纷纷投来疑惑的视线,直到楚谦然的呜咽声渐渐小了,他才抬起头来,拿小手擦了擦满脸的泪,一张白嫩小脸哭的通红,眼睛里还含着泪,欲泣不泣,小鼻头一抽一抽的吸着鼻涕,水润的樱桃小嘴微微撅起。
“班长,我今晚还能继续住寝室吗?”楚谦然委委屈屈的说道。
“当然可以,你的走读申请还没有正式通过,明天才会下来,今天还可以继续住寝室。”
江辞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对于楚谦然家的事情他也不太了解,怕会多说多错,又惹楚谦然难受,只能尽量依着他。
楚谦然家濒临破产,这段时间楚家全家上下忙的焦头烂额,到处求助投资无果,但是就在一个星期前,秦氏集团答应注资他们家公司,提出条件要楚家最小的小少爷楚谦然与秦氏集团的总裁秦启联姻。说是联姻,却没一个人问过楚谦然的意见,这跟卖给秦家也差不多了。
楚谦然作为楚家最小的小少爷,上面还有一个大姐和一个二哥。楚谦然是楚父在外面的私生子,在他10岁那年,他的亲生母亲终于对楚父失望,与别的男人远走高飞,楚父没办法才将他带回楚家。
他的到来无疑是楚家的一根刺,为此这些年所受到的来自楚夫人与哥哥姐姐的刁难不少,他们不敢指责楚父,就将怨气撒在了他身上。而楚父也有愧于自己的妻子和儿女,对他们做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楚谦然也深知自己在楚家的地位,因此生活的谨小慎微、乖顺听话,尽量不惹楚家人不高兴。
而这次面对秦家的条件,楚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并在前天告知了楚谦然。
“然然,你也知道的,最近公司形势不容乐观,全公司上下还有几百个人等着发工资呢,我们这也是迫不得已……”楚父叹了一声说道。
“是啊,然然,虽说秦总比你大了15岁,可人家也是青年才俊,成熟稳重,背景更是比我们好的多,你嫁过去肯定不会受委屈的。不是阿姨说,多少人都上赶着想爬秦总的床呢,你这可是捡着大便宜了。”楚夫人假惺惺的安慰道。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楚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供你吃,供你穿的,现在楚家遇到了危机,你也该出一份力了。”二哥翘着二郎腿淡漠的看着他。
“然然,你也不要怪我们,我们也与秦家争取过的,可秦家执意要你嫁过去才同意投资,我们也是没办法啊……”大姐故作为难的说道。
在楚家二楼的书房里,楚谦然就这么呆呆的站在他们面前,承受着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唱戏似的白脸红脸轮番登场,让他被迫接受现实。
虽说这些年这些人没少为难他,可也供他吃穿上学,他也深知以后都是要报答回去的,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心中除了酸酸的苦涩,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他一直都明白自己在这个家永远都是外人,是楚家急于想抛弃又不得不留这么多年的包袱。
楚谦然想到这里,喉头一哽,眼睛涩涩的又要掉眼泪。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有这么大的勇气敢违抗楚父的命令,不回家收拾东西搬去秦家,而是继续呆在寝室。
很快到了晚自习时间,天也渐渐黑了下来,班长帮楚谦然请了假,寝室里就他一个人。今天确实是心理压力太大,楚谦然在床上躺了没多久就昏昏欲睡了。
在梦里,他感觉到有一只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脖颈处深嗅,炽热的鼻息灼烫着他脖颈处细嫩的皮肤,它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