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遇失道旷野之难,路遭贼人之难,水火刀兵之难,鬼神药毒之难,恶兽毒虫之难,冤家恶人之难,便呼我名。
三眼五显仙人,魈,听召,前来守护。
“如果你守护了这一方璃月子民,那么谁又来守护你呢,魈。”
魈抱着和璞鸢坐在望舒客栈的屋顶,看着头顶的冷冷孤月。
他想起来那一天,在魔神战争的战场上,那个身披金光一步步走来的男人。
男人提枪而来,身姿飒爽,星岩应他之召从虚无高空砸下,将魈从魔神的驱使中解救出来。
“跟我走吧。”男人背光而立,宛若神只。
“你……是谁?”
“我乃岩之魔神摩拉克斯。”男人的话一字一字,力重千钧,仿佛与生俱来就带着岩石厚重的力量。
他的发尾混着衣带在风中飞扬,衣衫上沾染了殷红的血迹,神情却淡漠。
不知为何,魈没有犹豫便与他定下契约,愿从此长驻荻花洲要塞,为他守护璃月千年。
在异邦的传奇故事中,魈之一字代表着遭遇苦难、饱受淬炼的鬼怪。
“从此以后,你便叫魈吧。”
魈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男人赤金色的眼眸流转,氤氲了一丝柔色。
从那以后,便是无尽的杀戮。魈很少再见到那个叫摩拉克斯的男人。
七国体系迅速建立,摩拉克斯成了璃月的神明,人们恭敬地称他为“岩王帝君”。
而岩王帝君在璃月各地镇压下的魔神,半梦半醒之间常会爆发出规模异常的怨憎与残渣,尤以璃月普天同庆的海灯节当天为最。
应着那份与帝君的契约,魈在海灯节彻夜厮杀。
魔神的怨念侵蚀着魈的心智,业障缠身,无尽痛楚。
唯有那双赤金色眼瞳中的一抹柔色,清晰印刻在他的心里,成为无数杀戮之夜里他唯一的信仰和支撑。
魈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直到那天,遇到了那位来自远方的旅行者。
他的名字叫空。
他看着魈,目光真挚:“如果你守护了这一方璃月子民,那么谁又来守护你呢,魈。”
守护,自己,也需要被守护么?
呵,真是可笑。
可没想到的是,空带来的,竟然是帝君已经仙去的消息。
那一晚,魈在敌阵中杀红了眼,不管不顾地,任由业障缠身,将自己吞噬。
哪怕是昔日的同伴与战友一个一个故去,哪怕是千百年来日日夜夜忍受业障的折磨,那个人就是魈心中唯一的信仰。
而如今信仰崩塌,他第一次流露出了孩子般无助的神情。
衣衫破碎,金眸暗淡,浑身伤痕累累。
“魈!”
是熟悉的岩神之力破开敌阵,温暖的力量将他包裹,令人安心。
魈放心地沉沉昏睡过去,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像羽毛般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再醒来,那个万人敬仰的岩之神摩拉克斯,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往生堂的客卿钟离,整日遛鸟赏花,一副闲散模样。
他甚至还自导自演了一场“送仙”典仪,将璃月的治理交还于人民手中。
“魈,尘世千年,如你如我,都逃不过时间的磨损。”
钟离负手而立,同魈并肩共看璃月港的繁华夜色。
那一瞬间,魈觉得,帝君也是寂寞的吧。
心脏似乎停滞了一瞬,魈茫然地捂住心口,是为什么呢?
层岩巨渊传来了无名夜叉的消息,魈想起了自己下落不明的大哥——浮舍。
他毅然向帝君辞行,请求前去,帝君长身而立,背对着他,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此程或有风险,但你执意要去。”
魈颔首,目光坚定:“镇守此地百余年,从不擅离。唯有无名夜叉一事,恳请帝君准行。”
在地下空间,魈终于探寻到浮舍失踪的真相,离开空间时,他耗尽力量,拼死将众人送了出去。
承载众人的太威仪盘碎裂,魈向着深渊坠落。
他看着上方越来越远的那抹光亮,缓缓闭上双眼。
记忆中,是谁救他性命,予他姓名,是谁杀入敌阵,荡尽怨魂,是谁在他眉间,印下轻轻一吻。
“帝君。”
丝丝缕缕的岩之光芒再次笼罩他,将他自深渊中救出。
不远处的岩石上,闪过一片熟悉的衣角。
耳边温润如玉的声音尤在:
“若你为我守护璃月,我便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