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托苏特大步流星地绕过拐角,远远便看见背对着他的戈尔曼,正微低着头,露出一截珍珠绸缎般的剔透颈项,试图扎起自己将将及肩的璀璨金发。
清雅的蓝花楹扎根于魔界的焦土之上,是奇迹一般的绚烂景色。
身形端秀的人类立于树下,五指翻飞,很快将满头金色束于脑后。
一身利落轻便的纯白衣着,衬托出他薄而窄的腰身,仿佛一折便断的蒲柳。
他侧首,露出半张圣洁的面容,淡金的睫羽扬起,从悬挂在树枝上的剑鞘中拔出一把平平无奇的长剑。
握住剑柄的那一刻,戈尔曼柔和的气质便陡然翻转。
神圣与肃杀萦绕向他的周身,无人可以动摇他的意志。
他坚定地出剑,耀眼的白光凝于剑尖,魔界那Yin晦的、孕育着恶毒与死亡的永夜,也得惨叫着避其锋芒。
簇拥而生的淡紫仿佛无数小铃,悬挂于人类头顶,随着他的一招一式,摇晃相撞,潋滟起伏,清凌凌的响。
挥剑的破风声逐渐与之相合。
绮丽飞花乱人眼,剑光却冰冷无情。看似纤弱的手腕频转,腰肢折拧,变换无数杀招,洞穿一瓣又一瓣落花的咽喉。
锋芒之中,一双碧涛般的眸,闪电般撞入暗含欣赏的猩红魔瞳。
好战的血ye逐渐沸腾。
卡托苏特舔唇的动作邪气四溢,也如一道迅捷的闪电,瞬间逼近人类的身前,作势要夺取对方的武器。
“我一直很想知道,究竟是你快,还是我快?”
燃烧般的眼睛,侵蚀着戈尔曼神子般的面容。
这个压迫感十足的距离,近到可以感知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陛下。”
戈尔曼的睫毛微颤,手上的剑却分毫不让,与来势汹汹的魔王过上几招,竟完全不落下风。
下一刻,戈尔曼平直的唇角抿出一个细微的笑容,眉眼间冷峭的风霜被尽数吹散,浑身的杀气荡然无存。
“当然是您快。”
他干脆地认输,碧绿的眼眸柔和下来,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高大的恶魔。
“没意思。”
魔王不满地横他一眼,顺势缴走对方的武器。
戈尔曼总不愿与他认真打,说什么都不愿意。
即使他故意装作要杀了他,逼戈尔曼出手,固执的人类也只会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他的利爪和獠牙落在心口脖颈,温柔恭顺地笑着说“请您不要杀我”,那从容的姿态,像是笃定了暴虐的魔王舍不得杀他。
魔王每次都悻悻的,又拿戈尔曼没办法,久而久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有时候是真的搞不懂人类迂回百转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魔王用粗糙的掌心拭去剑身沾染的紫色花汁,板着脸绕过面前人,帮对方收进挂在树上的剑鞘里。
“陛下,您凯旋了。”
卡托苏特转身,便见戈尔曼已经理好稍显凌乱的金发,唇边的微笑矜持,毕恭毕敬地向他行礼。
与方才练剑时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模样大相径庭。
“嗯,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
卡托苏特语气放松,他扭了扭脖子,有力的指节抵在甲胄的关窍处勾扯几下,闪烁着银光的金属便倏然从他的指尖分解脱落,露出轻薄贴身的底衫。
“您辛苦了。能绊住您的脚步,必然是个不小的麻烦。”
戈尔曼拾起王沉重的甲胄捧在怀里抱着,言辞间毫不逾矩。
魔王向来不喜虚伪至极的繁文缛节,只是放在戈尔曼身上,他又奇异地觉得赏心悦目起来。
同时又有些隐秘的不满。
这里是百无禁忌的魔界,不再有人族的教条束缚着他,戈尔曼却还是处处守礼,无形之间总有些生疏的意味。
也就在床上时不那么注重“礼节”。
想到这里,卡托苏特的下腹窜起些许热度。
他没有回答,只直勾勾地盯着戈尔曼,猩红的魔眼亮起危险的凶光,昭示着他捕食者的身份。
戈尔曼眨了眨眼,开口欲语。
“嘘,先别说话,我的人类。”
魔王扫走戈尔曼捧在怀里碍事的甲胄,敛眸,粗粝的指腹捻过面前人淡粉的唇瓣,留下绯色的压痕。
颀长的臂膀坚硬如铁,却在勾住戈尔曼腰肢时,用了最轻柔不过的力度。
像是小心翼翼地捻起一朵玻璃瓶中的花,唯恐让娇嫩的花瓣添上哪怕一分的皱褶。
看起来没有几分柔软的唇瓣,带着些急切地压过去。
由于最近又有战事,路上又耽搁了一段时日,他们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面,卡托苏特认为自己的急切情有可原。
戈尔曼的发间沾染了些许蓝花楹的清香,并不浓烈,需要贴近于唇齿相依的距离才能嗅到,混合着怀中人温热好闻的气息,仿佛松软如蜜的云朵,柔柔撞进坚如磐石的心扉。
卡托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