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粗粗看了一眼就没往冰窖深处走。
此处确实无法留下什么线索,因为冰窖里地面都有一层冰,很滑很冷,不易走动。
即便留下过线索,也在一层层结冰的地面上消失无痕。
姜令窈简单看了看冰窖,就跟小公公一起上去了。
她上去时嘴唇冻得都紫了,却还是客气道:“有劳公公了。”
小公公摆摆手,混不在意:“大人说笑,大人这般客气,也是少有。”
当今为官者,除了勋贵便是文人,文臣武将,哪怕是贩夫走卒,都看不起阉人。
在那些人眼里,他们连人都不配是。
小公公虽然年纪小,眼睛却很毒辣,他能分得出好坏高低,这位顺天府的推官乔大人,对他的态度跟常人无异。
这就足够了。
看完冰窖,小公公便领着她往回走。
姜令窈突然想起什么,问:“小公公,那位冯栓子如今还在御|用监,魏掌印可说要如何处置他?”
小公公左右看看,这才小声说:“我实话同大人说,原我们御|用监能做嵌宝点睛的也就他们师徒二人,冯栓子年纪虽然小,但极有天赋,户籍的事嘛……”
他说着,轻轻笑笑,似乎混不在意:“不还是要掌印说如何便如何。”
姜令窈听懂了,魏苟这是要保冯栓子,若不然,以后就无人能做这手艺了。
两人一路来到前院门口,姜令窈冲小公公抱拳:“之前所言,我皆不会同旁人提及,小公公尽管放心。”
小公公也彬彬有礼,他回了个礼,然后便笑着转身离去。
姜令窈下了冰窖冻了那么一会儿,此刻当真是头昏脑涨,但她知道此案今日一定要破,便强打Jing神,快步往前院行去。
大抵是不如往日机敏,她并未注意到前院的说话声,直到鎏金观音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意识到前院此刻竟多了不少人。
这其中,一道大红的身影,正凝眸肃立。
此时的段南轲身穿飞鱼服,手执绣春刀,正皱眉冷脸立在死者身边。
似是感受到了姜令窈的身影,他微微偏过头,淡漠的冰冷视线一瞬锁住了姜令窈的脸。
姜令窈即便此刻不太舒服,却也能看到他的眸子在一瞬间便凝实,似就是有万千星辰凝聚成月。
姜令窈可以确定此刻面前之人是段南轲,那么她也能确定,以段南轲的聪慧和机敏,定能认出她。
但经过早先的竹林远看,姜令窈心中早就做好准备,亦或者说,她已想好了对策。
因此,当段南轲的视线紧紧锁在她身上时,她丝毫都不慌乱,甚至淡定自若地回视他。
她用尽全身的演技和力气,做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作为顺天府的特设推官乔大人,她又如何能识得段南轲是谁呢?
夫妻两个的目光在幽冷的夜色里碰撞出火花。
段南轲忽然垂下眼眸,同身边的姚沅说了几句,然后便一步一步,笃定来到姜令窈的身前。
他高大的身影遮天蔽日,遮挡住了前院耀眼的灯火,也遮挡住了他英俊的面容。
令姜令窈没想到的是,段南轲并未疑问,也未迟疑,他以极快的动作,把这一场猝不及防的会面描绘得天衣无缝。
在姜令窈沉静又带着些疑惑的凤眸里,他温柔一笑。
那笑容如同现在的春日,温暖暧|昧,花香袭人。
他背着光,姜令窈无法看透他眼眸深处,只能感受到他脸上一如往常的温柔笑意。
姜令窈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段南轲定定看着她,目光未有丝毫躲闪,他声音温柔极了:“娘子,好巧啊。”
这一句娘子,证明段南轲一眼就认出了她。
然而姜令窈却也努力让自己清明起来,她仰起头,用看登徒子的眼神看向段南轲。
她幽幽道:“这位大人,不知你是谁?下官并不认识你,并且下官尚且未婚,您这一句娘子……”
姜令窈声音里已经有了怒气:“下官实在当不得。”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距离前院的一众人等不远也不近,刚刚姜令窈突然出现那一瞬间,段南轲便快步行至她身前,这令身后的众人皆有些疑惑。
他们都没听到段南轲那句娘子,却能影影绰绰瞧见姜令窈面色不好看。
但是他们都没有动,只远远看着两人,等他们把事说完。
姜令窈这话一出口,段南轲的眸子就深了几分,他似乎要把姜令窈的面容看清楚那般,又低了低头,两人礼得很近。
这样的距离,令“乔大人”觉得被冒犯。
姜令窈皱起眉头,往后退了两步,这才言辞犀利道:“这位……锦衣卫的……大人?”
段南轲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未变过,甚至被姜令窈如此反驳之后,他也并不气恼。
在听到眼前的乔大人疑惑后,他甚至还握着绣春刀,同姜令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