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平和崔攀分别是凉州的兵曹从事和武猛从事,皆为武官,掌凉州兵马之事。
此番匈奴借道武威,两人忙到夤夜才回军中,这会儿又被急召至刺史府。
两人皆身长八尺。张永平武官出身,燕颌虎须,一副煞星模样。崔攀原是文官,父辈被匈奴所害后,弃文从武,一路摸爬滚打至武猛从事。他目朗眉浓,身携文卷气,有凉州小潘安的美称。
高噙换上官服见到二人后,也不做寒暄,命吴仁将车痕之事相告。两人听闻之后,脸色渐沉。
大人,匈奴既换金银,定是心怀鬼胎。武威虽与边疆还有些距离,但也要谨防匈奴里应外合。不如直接扣留这些匈奴,加强边疆防御。崔攀提议。
不可。张永平打断道,还不如直接将匈奴放走。反正他们要害的也是长安之人。自从李贼废帝之后,天下犹如一盘散沙。长安有乱,于凉州来说是好事。
张永平,你忘了匈奴如何在我凉州烧杀抢掠?崔攀横眉冷对,指着他高声质问。当年匈奴一路杀至武威,屠戮无辜百姓,连他父辈也罹难。这些年来,他一直吞声饮恨,希望有朝一日能为家人报仇雪恨。
大周天子不仁,jian臣当道,跟匈奴有何异?张永平反问。
你有想过,你若是引狼入室,凉州腹背受敌,你要如何和凉州百姓交代?
別吵了!高噙听得头疼,揉着眉心道。他是召人过来商议的,不是来听吵架的。
他指了指吴仁,问道:事是你挑的,你有何想法?
吴仁面色Yin沉。听高噙这话的意思,明显是怨他找事了。他为的可是凉州百姓,从未有过私利!
长安若是有乱,凉州与长安不过是咫尺之遥,大人莫非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况且,匈奴乃外敌,怎能因为内斗而引外敌登堂入室?
高噙指着吴仁,赞叹道:到底是文官,话说得真好。
吴仁听得刺耳,高噙这话说的,也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
大人,你也说吴大人是文官,轻飘飘几句话,就让我们将士出身入死。张永平朗声斥责。
见高噙的神色略有松动,他当即跪地,抱拳道:如今天下纷乱,各为其主。我们凉州为何非要卷入匈奴的是非之中?何不韬光养晦,在乱世中求稳呢?
你说得对!高噙倏而站起,指着张永平,满目的激动。这话说到他心坎了。他要看长安和匈奴斗,待两败俱伤,他再来个坐收渔翁之利。
大人,若是长安知晓你将匈奴放行,定不会让你好过!吴仁劝道。真怄气,本以为能说服高噙,结果被张永平的几句话就给搅合了。张永平此人,向来喜欢当缩头乌gui,和墙头草的高噙是一拍即合。
哼,长安自顾不暇,能来管着我凉州不成?张永平一句话就呛了回去。
对对对,我凉州有两位大将,没人能动得了我们。高噙赶紧扶起张永平,握着他的手,眼中尽是深切之意。
大人,万万不能放匈奴入长安啊!崔攀高声相劝。
诶,你们要眼光放远点,不要只盯着凉州这一亩三分地。高噙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张永平替他把话都说了,他自然要开始端架子。
吴仁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高噙,仿若鹰隼之锐目,似乎下一刻就能在高噙身上撕下一块血rou。
走吧走吧。匈奴之事,就由张永平负责吧。高噙挥了挥手,避开吴仁的目光。真是的,长一双这么亮的眼睛做甚?
大人,请三思!崔攀跪地,声色凄厉。
吴仁不想再跪了。高噙是个耳根子软、自私自利之人,只要有张永平在,他劝不了高噙。
可惜了,他是真想帮凉州百姓一把。
他拱了拱手:但凭张大人吩咐。
话说得客气,不过话音刚落,就直接抬腿走人。
嘿,我还没让你走呢!高噙不悦道。
吴仁充耳不闻,脚下步子越快。
你们看看,他真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高噙絮絮不休地抱怨。
冷月高悬,银辉泄地。他身后之影孤长,倾斜地铺于青砖地上。凉州城的青砖地不多,刺史府门口是其中之一。
他拢了拢衣袖,长叹一口气。
张永平与高噙狼狈为jian,将无辜百姓推入万丈深渊
此事若是发生在吴地,那个人绝对坐视不管。七岁来到凉州,已有二十年,他已经记不得吴地风情,真想回去看看
他走到西街口,吴氏面馆已经打烊,大门紧闭,但窗纸上依旧映着灯辉。
关于今日之事,他还有几句话想问吴三娘。
他敲了敲窗。
谁呀?屋内女子的流声悦耳。女子走到窗前,柳腰花态的身姿映照在窗纸之上。
是我。
吴仁虽未说他是何人,但他的嗓音也确实独特,威严而又不失朗润之意。
吴三娘打开窗,托着粉腮,笑yinyin地问:漫漫长宵,大人可是有话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