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首先穿过大厅。乐团演奏出的舒缓乐章在装饰着壁画的房顶和水晶灯之间回旋。高耸洁白的梁柱指支撑起弧形的穹顶,梁柱外是一大片阳台,新鲜的空气和阳光得以进入城堡。翼展接近一米的金吉鸟拖着火红的尾羽穿过大厅,停驻在墙壁上的凰蛇头骨标本上,在那头骨旁,还依次钉着长牙象、浆狼的头骨标本。愉快的谈话声布满大厅的每个角落,食物的香气挑动宾客的味蕾。
他们踩过猛兽皮毛织成的地毯,直到听不见乐声,霍尔推开一扇铁门。他们便沿着shi冷的过道往下走。从地下室吹来一阵Yin风,带来腐烂食物的酸臭味。霍尔手中的烛火颤动。
“这位先生,我该怎么称呼你呢?”霍尔对泽维尔说。
“泽维尔。”他目不斜视,不给霍尔一个眼神。
“泽维尔先生,你的头发相当特别。除你以外,我从没见过长着银发的人。”他顿了顿,“泽维尔先生,你是哪里的人?”
泽维尔淡淡地说:“这很重要吗?我就是个四处游荡的猎人。”
霍尔礼貌地微笑着:“泽维尔先生,你很有趣呢...”
卢尼催促道:“霍尔先生,快些走吧,等会宴会都要结束了。”
“是这了。”霍尔用钥匙打开门,指着前方的一片黑暗说。
起初只能看见无边的黑,但是仔细辨认后发现这片黑中还有点点幽光,那是一双双人的眼睛。奴隶们默不作声地坐在黑暗中。安迪试探性地问:“安妮?妹妹?是我,安迪。我来接你了,你在里面吗?”他的声音细小。黑暗中传来了低微的交谈声。
“我想进去看看。”安迪说。
霍尔把手中的蜡烛交给他。
卢尼望着那烛光照亮一小片黑暗,隐隐看见蹲着、坐着的奴隶。年龄有老有少。
“这里关的都是女奴隶,男的奴隶在另一边关着。”霍尔说。
安迪用火光一一照过那些或是惊恐,或是痴愚的脸。她们清一色地留着短发,衣衫破烂,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似乎有许久没有洗澡了。住在这里的女性都丧失了基本的尊严,甚至脸清洁自我的权利都被剥夺。
“你们见到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吗?皮肤很白,头发是黑色的,名字叫安妮。”
“见到过。”
“见到过...”
“见到过!”
四下响起的回应就像是安迪的回声。
“那么她去哪了?”
“不知道啊。”
“前几天还见到过呢...”
“是啊,去哪了呢。”
“总有人忽然消失。”
安迪说:“她去哪了,有谁知道吗!我的妹妹去哪了!我好不容易来到这...”
“你真是个好哥哥。”
“是啊,我在这待两年了,都没人来接我。”
“别找啦,她一定是病死了。”
“我打赌是累死的。”
“你会不会说话啊!你看,他都要哭了。”
安迪举着蜡烛,大叫道:“别吵了!”四下陡然静默。他放低声音说:“谁可以告诉我,我的妹妹去哪了?”
有人忽然说:“我知道。她昨天就被人带走了。”
“带走?带去哪了?”
没人说话。
卢尼看向霍尔。霍尔只是摇了摇头:“这事,恐怕还得问亚萨子爵。”
卢尼笑了笑,大声说:“安迪,出来吧。”
“可是...”
卢尼招了招手:“别找了,先出来。”他揽过安迪颤抖的肩膀说:“我们等会再说。现在先出去。我们走吧,泽维尔。”
泽维尔应了声。霍尔走在最前面,其次是卢尼和安迪。最后是泽维尔,他朝关押奴隶的地方深深地看了一眼。
霍尔把他们带到大厅里,说了些客套话就离开了。等霍尔走远,卢尼半蹲下来,对安迪低声说:“等会我们悄悄溜到城堡的其他地方找找。不要着急,好吗?我一定会把你的妹妹救出来。男子汉,把你脸上的泪擦干。”安迪这才意识到他流泪了,脸涨的通红,赶忙擦干泪水。
“我恨他。”安迪拽着卢尼的衣服,小声在卢尼耳边说,“我恨亚萨子爵,我想让他去死。”
亚萨子爵正在和一群猎人拼酒。猎人们说着讨好的话,无不希望从亚萨子爵身上多获得一磅银币。亚萨子爵也足够慷慨,只要有谁说了些逗趣的话惹得他哈哈大笑,他就抛出一枚银币,猎人点头哈腰,高兴地满面红光。
霍尔走到亚萨子爵身边,微笑着看着他。
“怎么?”亚萨子爵奇怪地问:“我脸上有东西?”
霍尔勾了勾手指,负手站立。亚萨子爵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还是走到霍尔身边。
“你今晚的宾客里,混进了一个好东西...”
亚萨子爵说:“刺客么?你看看大厅里几十个穿着铠甲的士兵,还有在不远处驻扎的军队。你以为我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