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国丧,天下皆知。
现下京城一派宁和,皇太后她们不会让皇帝死……不过离毒发身亡估计也不远了,还未下手的原因,大抵是还没从宗室里找到新的傀儡罢了。
凃悉把斗笠向下压了些,苏呈在前同掌柜要了两间上等房。
他还不知道自己跟皇帝长得有多像。按理来说,他们一个养尊处优,一个在乡间尽管没有务农,经历了风吹日晒、没有锦衣玉食供养,总该会长得不一样。好在百姓也见不上皇帝几面,进了京中过多的伪装反而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探查。
凃悉随苏呈踏上木质楼梯,年久的木材发出压抑的吱呀声。距他们从村中来京已然过去将近一月……摄政王回来没有?现在皇宫里是怎样一副光景?
苏呈在他的房里坐下,当着凃悉的面起笔写信。内容是交代他们已抵京的情况和后续要做的任务。一连写了三四份,苏呈站起身来,替凃悉开了窗户通风,才匆匆出门而去。
他们来时是晨间,城门刚开。过一会儿街上才热闹起来。
一列骑着骏马的官家人踱马靠近客栈附近的乐馆。凃悉用积分换了隔着很远距离还能听取消息的能力。
那太监掐着嗓音道:“三日后月圆之夜,宫中大兴歌舞、瞧你这乐府能唱曲儿弹奏的人儿不少,支出半数来进宫一趟吧。”
店家低下的头颅还未抬起应答,就见太监的官袍袖子在他身前吹起一阵风,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又走了。
临近中秋,府中要搭台的人家本就更多,现下宫里也来借人……店家一拍腿,只得叫手下的去给官宦人家赔罪,组了一队Jing英一大早在乐府里开练。
凃悉摩挲手中的玉笛,是路中苏呈给他买的。宫里的皇帝吹得一手好笛,是皇太后喜欢听、从小叫人教他练的,凃悉不好不会。
他日日练习一两个时辰,也只堪堪达到“能听不刺耳”的水准,还是系统听不过去——原来没有耳朵的电子系统也会因为音乐抓狂,硬着头皮给他加了音乐天赋的点数,才在最近几日勉强听起来像是苦练过的水准。
凃悉屁股没坐热,苏呈就回来了,没回自己的房间,直进了他的房间。
“宫中近日戒备森严,想是宫中那位‘陛下’情况不好,怕走漏风声,连采买的宫女都少放出来了……我们不好混进去。”
凃悉手从窗口伸出去,装傻充楞道:“情况不好?刚才有宫里来的太监去了那儿一趟。他们去民间乐府做什么?肯定是宫里有人想听戏呢……”
苏呈垂眸沉思,先帝留下的心腹大都不在要职上,能替换成皇太后的人几乎都被换过,暂且没有主意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宫……除非——
苏呈抱拳下跪:“需要委屈陛下…”
“…………”
隔日,他们二人混在乐人和伶人的队伍中。凃悉假作吹笛之人,苏呈则是他的小厮。
他们在训练时融入大队伍中,第三天便跟着宫里的人靠近了守卫森严的宫门。
好在领头的太监似乎颇有地位,侍卫没仔细检查,只粗粗看了他们的行李就放了一队人进去。
苏呈早已命人在西门偏殿的角落里清出一间无人居住、并不起眼的房间给凃悉安身。等脱离了队伍,二人身着素衣躲了进去。
谁知这几日前还空着的殿宇,进门后竟突然从旁边冒出一位带有一把白胡的老头。
苏呈起初吓了一跳,就要拔出袖口的匕首,看清楚来人的长相便向凃悉解释:“是张太医。宫里的人这几年事无巨细将事情传来时写到,他狂热追寻医术半疯了。总说这世上有什么奇怪的宝物,苦苦寻找半生未果。因救过皇太后的性命,无人拦他进出皇宫内外寻找那‘至宝’……虽和几年前传来的画像有些不同,但是也能认得出——好似昨日还来过我们住的客栈附近………”
苏呈边呢喃,边往里走。想来一个半疯的人,出去说的话也没人相信,也不必在意他撞破了这秘辛。
可是张太医听到别人说自己疯了的话,没有抓狂,只是站在原地,盯着凃悉。
凃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刚要挪动脚步,一阵摧枯拉朽似的嗓音响在他耳畔:“宝物……宝物…小生,宝物在你腹中!”
话落,张太医如喜极而狂一般,撒了手往门外跑,凃悉来不及去拦他。过会儿就只能听见一句句嘶哑的呐喊,那并不真切:是“宝物”“换日月”“雌雄转合”一类的话。
凃悉忙关上了门,落了锁,跑进苏呈所在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