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武当和峨眉的弟子也到了,万安寺变得更热闹了。因为此次前来的大多都是门派中比较年轻的弟子,大家很快就熟络了起来,他们便按照年龄互相称呼,显得一团和气。
峨眉派此次共来了九名女弟子,在男子居多的武林门派里自然如众星捧月。她们俏丽的身影让万安寺里本来枯燥的生活都变得多彩起来,就连晚上入睡前的谈资都变多了。
“峨眉派那个小师妹沈妙仪柳眉樱唇、明眸皓齿,当真是个美人。”
“我倒觉得她们那个大师姐李令月更漂亮,剑法也出众。”
“师弟,难怪你今日练剑完全心不在焉,竟是看美人去了!”
“哈哈哈哈……”华山派弟子合宿的僧寮里爆发出了笑声。
“好了!该休息了!”段旭说道。
“大师兄,武林大会上我可是看到你盯着小师妹看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看看也正常!好了好了,赶快休息,明日还有早课!”
而万悬仍在演武堂练剑,他自从进了万安寺便未出去过。虽然师兄弟们也有喊他一起出去逛逛皆被他回绝了。整日不是练剑便是与其他门派切磋剑法,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什么都不想。
“万师兄还在练剑?”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原来是峨眉派的大师姐李茉。李茉见他每日都练剑到深夜,平日里除了切磋比试也不怎么与人说话,倒是多了几分好奇。
万悬向她颔首行了个礼,收了剑正准备离开,李茉却说道:“不如你我切磋切磋?”万悬也不推迟,拱手道:“请出招!”
峨眉派越女剑法向来以刚柔并济、以弱胜强、真假虚实并用而着名。这位大师姐身着峨眉派嫣红色窄袖束腰纱裙,舞起剑来剑影如风拂过,裙裾飘飘分外出彩。
她的配剑玄青剑如同激荡出灿烂的火花,锋利的剑波四处迸飞,在演武堂的石板地上划出了道道深痕。两人一路拆了三、四十招,好几次李茉的剑尖都到了万悬眼前几寸的地方,却又如同被巨大的阻力挡住无法进前。她奋力挥剑一连格挡了万悬七、八剑,然而万悬剑势陡然一变,招式繁复刚烈竟似隐隐带着风雷之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只逼得她节节败退,很快便溃不成招。万悬就势收了剑,拱手道了句“承让了。”便匆匆离去了。
这一场月下的比试都被站在飞檐上的希然远远看了去,他今夜来此只是想默默地道个别,想替他们的孩子道个别。可是那月下一个青衣一个红裙上下翩飞的身影让他觉得是那么自然,那么和谐。他的脸上尽是黯然,转身欲走却被一个一跃而上的身影拉住了。
“刚才、刚才我就知道你来了,才想着赶快结束比试好来找你。”这句朴实却动情的话让希然的心一紧。
黑色的斗篷衬得希然的脸色更为惨白,“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万悬情不自禁地抚上了他的脸颊。希然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不由得睁大了双眼,而万悬自己意识到的时候也满面通红地马上放下了手。
“我……我要走了……”希然裹紧了斗篷正欲离去,可是腹中的疼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万悬发现了他的异样,连忙扶了他急切道:“你怎么了?”
额头上一瞬间已全是冷汗,希然紧蹙着眉头,声音也更为虚弱,“快……快带我回山庄……”
万悬当下抱起他一路在屋檐上狂奔,避过了好几队巡逻兵奔回了山庄。哈桑从他手里接过希然时,希然已经疼得快晕过去了。万悬这才发现自己外袍的下摆竟满是血迹,“希然!他……他怎么了?”
哈桑铁青着脸把希然抱回了床榻,希然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出去……出去……”
“斯敏……”
“出去!”
哈桑无法违抗他的命令,只能关上房门出去了。
疼痛让希然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八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他一个人躺在床榻上,感受着腹中越来越剧烈的绞痛,感受着鲜血从身体里不断涌出。而那一天是完者都大婚的日子,汗帐外八音齐奏、歌舞飞扬,只有他如同陷入了一片血红的深渊。他永远都记得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他亲手收拾了那一片血红,亲手埋葬了那团已成了形的血rou,坐上了前往大都的马车再未回头。
现在,一切似乎都在重蹈覆辙。
终于,门被用力地推开了,有人冲进来握住了他的手,为他擦去了额头的冷汗,轻抚着他的腹部,跟他轻声地说着什么。滚烫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从耳边流到了枕上。
等希然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手仍被紧紧地握着,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床榻上也是干干净净的,他只是轻轻动了一下,伏在床边的万悬便醒来了。他想坐起身,万悬马上扶着他起来给他垫好了靠背。
“先喝口水吧,想吃些什么吗?”万悬明亮的双眸里全是关切。
温热的水让希然第一次觉得一杯水居然如此可口。
“你瘦了好多。”万悬心疼地抚上了他的脸,“原谅我,原谅我那天在驿站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