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时候依旧是原野拎着箱子,拉着连珏的手,一切都和来的时候一样。
只不过这次变成了连珏走在山路的内侧。
直到上了车连珏才摘下围巾,他的嘴在那天摔倒时被牙咬掉了一小块rou,连带着下嘴唇肿了好几天,头天晚上疼地睡不着觉,说话也不利索,半夜铆足了劲一直踹原野的大腿,原野罕见的没动怒,把人困在胸前,一只手捏着腮迫使连珏张开了嘴。
“别动,张开嘴我看看。”原野刚被踹醒,声音低哑,呼吸灼热。
连珏被他直勾勾的认真看着,心里咚咚直跳,脸一热扭开头:“看个屁啊,假惺惺......”
车开了不到十分钟,连珏就又睡着了,他仰躺在座子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毛衣,头发松散的扎成马尾垂在一侧。
原野发现他和之前睡着时不一样了,来时他睡觉还是偏向车窗,微微蜷缩的防备姿势,胳膊大部分时间都会挡着眼睛,腿也不自然的轻轻并在一起,有时候会突然一抖,紧接着睁开眼,迷茫的四周一看,再熬到睁不开眼才会睡。
今天连珏一上车就开始犯困,十分自然地放倒座椅,身体放松地很快就睡了过去。
原野开着车时不时看一下他,下了山上高速之后车逐渐变多,但是路面宽阔,他有点心不在焉。之前连珏还没失忆的时候,对裴安的死一直抱有很大的愧疚,在原家也是小心翼翼,说话做事都很拘束,尤其是和自己待在一起时,他连吃饭都只在眼前的那一盘菜里动筷子。如今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而然地把两个人的婚姻当成是爱情的开花结果,行为举止还像小时候一样亲昵,倒显得自己有些不自然了。
昨天他把连珏扔进池子里,也是忘了对方压根不会游泳,连忙伸手去捞,连珏shi腻腻的胳膊紧紧缠在他胳膊上,气鼓鼓的像只炸刺的河豚。
幸好以前原野也是这个德行,脾气上来了,从来都是当场发泄事后哄人,但他没动过手,在连珏现在的记忆里,这应该是第一次。
车下了高速,开到岔路口,正好是红灯,足足有一分多钟。
连珏这一失忆,连裴安的死都不记得,原野更觉得要想从他这里知道点什么,已经是难上加难。他摸了摸烟盒,又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连珏,放弃了那根烟,又把手搭回了方向盘上。
回家之后原野带连珏去了趟医院,连珏第一次看见杜新穿白大褂,一脸新奇,指着他说:“上周我去你们楼层借书,还看到教导主任在训你,说你上课看护士姐姐的黄色漫画。”
周围正有几个漂亮护士路过,杜新一脸慌张,连忙上去捂着他的嘴:“祖宗!小点声,这么多人听着呢,你还让不让我在医院待了!”
连珏在他手心里笑,鼻息热乎乎的,两只手还攥着他的手腕。杜新余光看见原野看自己的眼神不善,忙把手从连珏脸上移开,偷偷冲原野比了个中指。
检查显示连珏什么问题都没有,连珏重新戴上戒指,低着头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手。他又被杜新带去一个拉着窗帘的小房间,躺在一张柔软的米白色皮椅上,房间里充斥着暖黄色的灯光,角落里摆了一盆半人高的虎皮兰,杜新让连珏闭上眼,连珏闭上之后又立刻睁开,起身问他:“原野呢?”
“在外面,我把他叫进来。”
杜新出门,连珏听到隔壁房间门开了又关,原野跟在杜新身后进来,坐在来连珏旁边的椅子上。
连珏放下心来躺好,手轻轻搭在原野的膝盖上。
杜新又在空气中喷了些什么,连珏开始还有点意识,过了不到五分钟眼皮便有些沉。原野听到他呼吸有点急促,看见连珏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他握住连珏的手安抚性地攥了攥,又放在手心一寸寸捏,力道很轻。连珏的手有点凉,手指很细,柔柔地一动不动。
然后连珏就睡着了,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灰色毛毯。
晚上回家的路上,原野绕道去了一趟恒远,把一个文件袋送到了柏锋手里,对方接过来看了几眼,扬了扬报告问道:“他呢?”
“在楼下车里,睡着了。”原野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柏锋扔给他一支烟,原野点上,畅快地吐出两团白雾:“连珏最近有点嗜睡,昨天晚上九点就睡了,今天早上十点多才醒,去医院的路上又在车上睡着了,加上下午催眠和过来的时间......”
原野粗略一算,越发觉得不对劲:“只算白天的话,他现在已经睡了四个小时了。”
柏锋点了点头:“确实有点多。”
他起身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袋,袋子有些旧,上面的钢笔字迹因为沾水晕开了一些,依稀能看清连士平的名字,后面跟着一排签名,大约有四五个人,里面大部分字都晕成了一个个黑绿色的圆,但原野还是从里面看到了一个“敏”字。
“这是卫敏?”原野问。
“嗯。连士平当时有一个关于催眠的项目,因为内容敏感,没申请下来,拿不到钱,但他还是带着组里的学生在做,其中就有卫敏。”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