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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酒菜上来后,姜漓便随意寻了些干稻草铺在地上,盘腿问着正坐在她对面的商砚。
“王爷,说吧,为什么要陪妾身蹲这大牢?”
“怕阿漓孤单。”
“妾身才不信。”
阿漓拿过酒壶,替商砚将面前的酒杯斟满,身子凑到商砚面前,目光灼灼,“王爷……说实话,您是不是也是和妾身一样的想法?”
“想法?难道阿漓有什么想法么?”商砚不解反问。
姜漓动作一滞,对上商砚含着笑却什么也看不出的黑瞳,郁闷地又坐了回去,口中叹道:“王爷果然让人捉摸不透。”
商砚走时,她分明看见,他对那其中一个暗卫低语吩咐了些什么。
“这话应该送给阿漓才是。”商砚将姜漓为他倒满的那杯酒又放到了姜漓的面前。
“阿漓才让本王捉摸不透。”
两人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他的坦然和她的犹疑成了鲜明对比。
姜漓特意选的这个牢房,除了光线稍好些以外,更重要的是因为旁边的几间牢房是空的,这就表示,并不会有人能听见他们的谈话。
姜漓看了看摆到自己面前的酒杯,想到了商砚在宴上为她做的事情,叹了一口气后,才缓缓开口念道:“看在王爷肯屈身陪我蹲大牢的份上,我也就不好再隐瞒王爷了。”
商砚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端正神色看着姜漓。
姜漓酝酿了一番,状似不经意地问着:“王爷可还记得妾身送到王爷府上的那封信么?”
“记得。”
“信上所言,并非是假,当朝皇帝的确害了我全家,所以我恨他,恨不得亲手了结他。”姜漓嗤笑一声,用着很平常的声音述说着,“商缙这个人,自卑自大又自私,还很好面子,可以说有一大堆的弱点……但是,唯有一点,他是皇帝,而我,只不过是运气好,还残留了一口气的“死人”罢了,所以,没办法,我只能利用王爷了。”
姜漓看向商砚,带着些歉意。
随后拿起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这杯酒……就当是妾身给王爷赔罪了。”
商砚看着她,没有说话。
只见姜漓又倒了一杯酒灌下了肚,脸上隐隐有了些醉态。
“我利用王爷……办了这场寿宴,一来是为了刺激商缙,让他知道,他手底下的朝臣其实都依附于王爷你……我故意开罪太后,也是为了折他的面子。”
“因为我知道,王爷你会护着我。”
说道此处,姜漓忽然魅惑一笑,眼角也跟染上了几分媚态。
“王爷,其实妾身觉着,你应该有一点点喜欢我。”
不是那种把她当成别人的喜欢。
商砚眉梢微扬,却听姜漓再度出声,陡然转了话头。
“但是,我虽然利用这场寿宴做了很多事,但太后中毒,真的不是我做的……王爷,你信我么?”
“信。”商砚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
姜漓似有些感慨,又有些感动,双手摸到了酒壶的把子,又灌了一杯酒下去。
“唉,你们叔侄俩还真是不一样呢,当时他就不信我,还把我打进了冷宫……”
姜漓自顾自说着自己在冷宫里受到的折磨,随着她轻描淡写说出的每一句话,商砚拳头已经悄然握紧。
待得一口气将心里的委屈说完后,姜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忘记和商砚说真实的身份了。
她又饮了一杯酒,微醺地眸中带着一丝揶揄之意。
“王爷,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其实,我真正的名字,不叫芸姜……”
说着,她便伸手取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
一张魅惑天成,如牡丹花开般娇艳的俏脸暴露在了空气中,虽然大牢内的光线有些暗,但商砚还是看到了她脸上带着的几分紧张。
“我叫姜漓,就是那个……做了皇后不到一个月,就惨死在冷宫里的姜漓。”
“我知道王爷可能很难相信,毕竟,一个被灌下毒酒的人怎么可能会活得下来呢?可事实就是如此……我没死。”
姜漓定定看着商砚,脸上的紧张忽而散去,化成了淡淡揶揄之色:“王爷,你可是把自己的侄媳妇,娶回了府哦……”
她半开玩笑地说着,目光一刻不离商砚,不想错过他脸上露出的一丝神情。
然而,商砚的脸上并没有她所期待的诧异和震惊,只有满满的心疼和怅然。
这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啊?
“王爷?”她轻唤了一句,怀疑商砚是不是反射弧太长,还没缓过神。
“阿漓,你该早些与我说的。”
商砚伸出手,停在了姜漓脸上,将她零碎的发丝绕在耳后。
这就是她一直不肯说,也不愿意说的那些……血淋淋的过往么。
原来……在他不在的时候,她曾遭受了那么多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