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准的公寓面积不大,但意外的干净整洁,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摆在它该在的地方,我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嗫嗫嚅嚅地问要不要脱鞋。
宋准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色的居家拖鞋,和她脚上的正好是一对儿,这种小的细节居然让我有些心猿意马。
我们都默契都没再提起半年前的事儿。
因为她现在正围着围裙在厨房给我做饭。
半年也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我没怎么变,但宋准看起来变了,像是经历了什么终于沉淀了一样,她认真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以前大多数时候我们都闭口不言,顶多是她开口哄我,或者抱着我给我擦药时分散我的注意力,我们之间的话题少得可怜,隔了半年再坐在一个饭桌上的时候一时有些尴尬。
我希望她先开口说,江昉,搬过来吧。
这样我会勉强原谅她,不砍断她的双脚。
宋准的脚也很好看,指头粉红,指甲也修剪得很圆润,不时无意识地动动脚趾,煞是可爱。
吃完饭宋准拉我到卧室里,给我找了套不算特别大的衣服递给我。
“明天……我们回去。”
我愣了两秒,我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我不想回那个家,我不要别人,我就要宋准,我只想和宋准待在一起。
宋准的神经松懈下来,表情显得略带疲惫和无奈,“已经满十八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我没意识到自己哭了,顿了顿,连呼吸都放轻,抓着她的手问她是不是嫌弃我,我以后都不哭了。
宋准的表情有一丝的破裂,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伸手抱住我低声哄,“对不起,阿昉,不嫌弃,是我说错话了。”
“明天回去,搬东西,这么多事得该有个了断。”
原来是这样,我松开握紧的手,手心略微有些刺痛,应该是脱皮了,刚刚差点压抑不住内心的邪恶想法了。
一个人长时间缺失某样东西,一旦得到,内心的欲望就会疯狂滋长,会渴求得更多,也会更贪婪。
我大概就是这样的,我承认我很贪婪,我想要更多,我想要,她就必须给我。
隔天回去的路上阳光都亮得刺眼,晒得人身上滚烫,连吹来的风也带着滚烫的气息,像爱人在耳边低语时喷洒下的温度。
进门江泽流正抱着孩子哄,我从没见过他对我和弟弟这样过,哪怕十分之一,都从未显露过。
但我现在已经不屑于拥有父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因为我有宋准,我有宋准,有她就够了。
宋余清在厨房里忙碌,围着围裙捣鼓着吃食,宋准确实像极了她,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宋准,但是同样的,没有她我妈就不会死。
“妈。”
宋余清转头,甜蜜的神情在看到宋准那一刻破裂开来,她拿着勺声音有些颤抖地喊,“阿……阿准……”
“回来拿点东西。”
“嗯……”宋余清有些愣神,在什么时候,宋准已经和她这么疏远了,这几个月唯一的联系就是自己往她卡上汇钱,不过想来也是。
以前自己那个疯样,谁不会害怕,宋准还肯喊她一声妈,已经是万幸了,况且,在宋准觉得自己最需要她的时候,还狠狠推开了她。
宋准回头看了眼抱着孩子的江泽流,江泽流腆着脸笑了一下,宋准问,“妈她的病……”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宋准嗯了一声,进了房间替我拿东西,而江泽流的表情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瞬间变了样,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估计我也很像我妈,
江泽流看到我,就会想到我死去的妈。
他也会害怕吗,他会害怕吧。
我妈暴睁着眼睛盯住他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他骤然缩紧的瞳孔。
他也是害怕的,所以才会打我,因为他害怕看到我,他一看到我,就会想起我妈。
他迟早会遭报应的,他不配拥有一个这样和谐的家庭。
宋准在里屋喊我,江泽流瞪了我一眼,我没放在心上,转头去找我的宋准。
她拿着一些衣服和书,问我还有没有其他需要拿的。
我环顾了一下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房子,最后只拿走了床头柜上的照片,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让我留念的了,这里的一切都该死。
照片是小学的时候照的,因为太过久远,又经常拿出来摸摸看看,已经有些泛黄褪色了,我用拇指摩擦了一下照片。
那个时候的母亲笑的真的很好看,后来,后来再没见她那样笑过了。
宋余清端着菜上桌,指尖蹭了蹭围裙,犹豫着问宋准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宋准没答应,带着我离开了。
我现在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了。
家里有我,还有宋准。
门口玄关处放着四双成对的拖鞋,我的鞋子和宋准的挨在一起,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其中有两对是一模一样的,客厅里放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