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楼的船体残破得厉害,修整起来至少得花个七八天的时间。陆云帆不想被孟海楼当成游手好闲的小白脸,因此接下来的这些时日里,陆云帆每天早出晚归,一有空就往船坞跑。只要是他力所能及之事,他都会抢着帮忙打下手。
陆云帆是个自来熟,不论到哪儿都能很快跟周围人打成一片。这么些天下来,除了恶补了一把海上生存的知识之外,陆云帆还从岛民们的口中零零星星地打听到了一些即来岛的奇闻异事。
比如说亦家,据说他们的祖上并非即来岛的土着,而是中原的世家大族,几百年前为了躲避战乱,带着一大笔宝藏逃到了即来岛,并在此定居下来,繁衍生息。
而在这些传闻当中,最让陆云帆印象深刻的还是亦修的故事。听说去年,即来岛遭遇了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风雨。而就在暴风雨发生前夕,亦修父亲刚好搭着亦修亲手打造的船出了海,此后便一去不复返,在茫茫大海中销声匿迹。从那以后,亦修就对船产生了心理Yin影。每当他拿起造船的工具,这手就会像是发了病似的,一直抖个不停。严重时,甚至一想到船就想吐。
陆云帆这才明白,为什么热衷于造船的亦修如今不在船坞,只是在本家当个杂役。原来亦修提到父亲时那黯然失落的表情背后,竟隐藏着这样复杂的缘由。
一群人正聊得起劲,忽然间船坞外锣鼓喧天,有人在外边喊道:“海女来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上的活儿,纷纷起身往外走。
海女?那是什么?
陆云帆心中好奇,也决定去凑个热闹。
走到船坞外陆云帆才发现,本就不算宽阔的路口早已被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岛民们堵了个水泄不通。而在道路的前方,巡海的队伍汇成长龙,一群人簇拥着一顶大红轿子,敲锣打鼓地往这边走来。
陆云帆刚想踮起脚尖张望,忽然猝不及防地被前面的人一胳膊肘狠狠戳中肋骨,他吃痛地一个踉跄,眼看着差点摔倒,一双强有力的胳膊无声地从身后圈住了他。
陆云帆被一个宽厚的胸膛接住,转头一看,见孟海楼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孟帮主?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不。我没这兴趣。”孟海楼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我只是好奇你这一天天的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也就是说,你在跟踪我?”
“是观察。”孟海楼一本正经地纠正他。
这么说来,孟海楼之前的确说过自己还没有完全信任陆云帆,还要对他继续保持观察。
“好吧。”陆云帆倒是并不介意,只撇了撇嘴,“没想到帮主大人还挺闲的。”
“这不叫闲。”
“那叫什么?”陆云帆凑近了盯着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懂了,你对我感兴趣!”
孟海楼哑口无言,脸上还莫名地有些烧。此时周围拥挤,两人身处其中,不得不前胸贴后背地紧紧相依。如此近的距离,就算隔着厚厚的衣物,孟海楼也能感觉到陆云帆的体温心跳,一呼一吸。
说话之间,神轿已经越来越近。
陆云帆抬眼望去,只见神轿里坐着一名红衣少女,约摸十七八岁,个子高挑,肌肤是常年日晒下司空见惯的小麦色。她端坐于神轿之上,被人们众星捧月般地簇拥而来,垂眉低眼地接受着众人评头论足的审视,活像是被游街的珍奇异兽。
“那就是海女?”陆云帆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少女,“长得挺可爱嘛。”
“你喜欢那样的?”孟海楼忽然这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陆云帆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她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不开心才对,谁会希望自己成为海女呢。”
“为什么?成为海女有什么不好吗?”
“海女也被称为海神的新娘。”孟海楼望着神轿里的女子这么说道,“每年这个时候,即来岛上都会选出一名女子,送到海神身边侍奉海神。祈求海神保佑接下来的这一年风平浪静,平平安安。”
“送给海神……是怎么个送法?”陆云帆愕然,“莫非他们要把海女扔到海里去喂鱼?”
面对陆云帆的问题,孟海楼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与他对视一眼,目光里的黯然让答案变得不言而喻。
“被选中成为海女的女子,没有一人是最后能活着走出这个岛的。”
孟海楼压低声音这么说道。
的确,类似的故事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陆云帆都听过不少。在残酷的大自然面前,愚昧的人类似乎总是相信,只要牺牲一个无辜女人的性命,就可以换来大多数人的安全。
“可是海神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吧?”
陆云帆这话刚一出口,孟海楼就立刻伸出手,捂住了他那张口无遮拦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孟海楼一言不发地拉着陆云帆的手往外走,直到来到了沙滩上,孟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