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陆云帆听到有人在唱歌。
那歌声朦胧得像是笼上了一层纱,忽远忽近,似在天边,又近在耳畔。
确切说,那不是歌声,而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低yin。没有歌词,但旋律却如拂面的春风,又像是恋人枕边的呢喃,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温柔。
恍惚中睁开眼睛,那一瞬间,陆云帆以为自己看到了程晓风。揉一把眼再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竟把脑袋枕在了孟海楼的膝盖上。
这种感觉,还真是令人怀念。
还记得当初他与程晓风刚谈恋爱的那个暑假,程晓风在陆云帆家附近租了一间二十八平米的公寓。一头扎进恋爱里的陆云帆甚至一度把网瘾给戒了,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地与程晓风黏在一起。
那时候的程晓风为了赚生活费,每天都在电脑前从早忙到玩,干活到深夜。
陆云帆很不理解,问程晓风为什么不跟父母要钱,程晓风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他们家一向奉行独立自主原则,从小就培养孩子的理财思维,所以父母给孩子零花钱这种事压根不存在,想花钱就得学会自己挣。程晓风刚上高中那会儿,就已经学会了简单的编程与设计。别的不说,就程晓风这一次出远门的机票,就是他自己网上接单做设计挣来的。
这一点,程家就跟陆家截然不同。
陆云帆在乡下长大,自幼与父母分居,即使后来移居城市,也极少被亲生父母关怀,至于家教那更是约等于零。陆云帆不明白为什么父母总是三句话不离钱。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农村那样淳朴悠闲的生活方式,每人家里守着几亩地,种种菜,养养猪,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能过上自给自足的生活,足矣。
程晓风很忙碌,陆云帆很无聊。但陆云帆不想打扰程晓风,所以他只能趴在床上一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一边星星眼地欣赏着男神认真工作的背影。最后架不住困意昏昏睡去,第二天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枕着程晓风的胳膊或者大腿睡了一夜。
而如今时过境迁,三十平米不到的小公寓变成了满目疮痍的甲板。
天光大亮,孟海楼任由陆云帆这么靠在自己身上,半躺半靠地坐在甲板上,双目望向远方的海平线,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歌。
“真好听。”陆云帆默默地听孟海楼把歌哼完,才好奇地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歌?”
“云与海之歌。”孟海楼两眼依然望着远方,“传说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位渔家女所作,寄托了她对所爱之人的思念,祈祷情郎出海之后能够平安归来。”
“等待情郎归来的渔家女吗……”陆云帆幽幽叹了口气,难怪他觉得这歌听起来代入感如此强烈,自己当年可不就跟渔家女一样,每天窝在狭小的公寓里,干巴巴地等着程晓风从工作中解脱出来吗?
好几次程晓风空了,两人也好不容易来了性致,抱在一起又亲又啃的,正准备大战三百回合时,甲方一个电话又把程晓风叫了出去,一聊就是半个小时。等程晓风回来的时候,陆云帆早就已经偃旗息鼓。
“歌虽好听,只可惜故事的结局却不尽如人意。”孟海楼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尽如人意。乍一听到这几个字,陆云帆心头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了一样。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结局是怎样的?”
孟海楼沉默了片刻,似乎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为了转移陆云帆的注意力,他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摸出一样物事。
“鱼干!?”陆云帆睁大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孟海楼把鱼干一抛,陆云帆立马眼疾手快地抢过,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起来,孟海楼见他反应有趣,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真像。”
“像什么?”
“像我偶遇的第一百零八只狸奴。”
“合着你在逗猫!?”陆云帆闻言把脸一板,狠狠咬了一口小鱼干,“还一百零八只,你当这是梁山泊?猫奴也就算了,居然还处处留情,渣男猫奴!”
孟海楼莞尔一笑,虽然陆云帆说的话他往往只能听懂一半,但他非但不讨厌陆云帆的不知所云,反而觉得有趣,因此任凭他自说自话也不打岔。直到何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身后,用冰冷的语调打断了陆云帆喋喋不休的吐槽。
“帮主。前方就是即来岛。”何练面无表情地向孟海楼汇报。
“终于要上岸了!?”陆云帆大喜过望,顺着何练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个小黑点正在缓慢地向他们的船接近。
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午后,孟海楼终于开着那艘饱经战火洗礼的船,到达了漂浮于茫茫大海之上的一座小岛。
在踏上小岛的那一刻,陆云帆就深深地被震撼了。震撼他的并非蓝宝石一样美丽的海水,也不是一望无际细腻洁白的沙滩,而是整座海岛上种满了一种他见所未见的树木。
“好漂亮啊……”陆云帆啧啧称奇,“这是什么树?”
陆云帆所说的这种树生得笔直高大,目测足足有三四层楼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