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老人的话感到惊讶,与此同时,那个男婴的存在和去向促使我追问下去,但老人沉默不语,似乎已经将记忆中的东西全部挖掘出来。我不能为难他,失望地起身,回到定好了的旅馆房间。
离开的时候,老人还一直望着我,眼神专注。
我不知道原因。
这晚我又梦见那座宏伟高大的建筑,门外的女人仍旧哭泣,她的痛苦似乎永无止境。但我无视了她冰冷且僵硬的身躯,从旁边走过,迈入那片熟悉的黑暗中。群星的轨迹比先前凌乱了不少,他的嗓音也变得更低沉,说:“它们想要杀死我,可笑,我终会搅乱一切,降临到广阔的大地,将星辰吞入腹中。”
我不明白,只是笨拙地移动双手、眼睛和舌头,去感受,去触碰他,就像把自己的灵魂也奉上,希望他从中吸食出一点美味的汁ye。他下降,包裹,变成拥抱我的海洋,他是目光,是战栗的气氛,是永恒蠕动的rou块。我放纵自己沉沦,既然他要我,我就会属于他,无论何时何地。
我们享受了一段漫长又瑰丽的时光。
第二天清晨,我在颤抖中苏醒,是他舔舐了我的梦,让我回归现实。街上似乎有些嘈杂,我走出去,才发现昨天和老人交谈的位置旁边停了一辆救护车,三三两两的人围着看热闹,连那个老板娘也倚在门边。
“怎么了?”我凑过去询问。
老板娘深深看了我一眼,叹息道:“老头好像去世了。据说是睡梦中静悄悄走的,家里没别人,邻居发现他早上不出来一起锻炼,敲门催促,才发现……”
我也露出了震惊的神情。是巧合吗?还是有蹊跷?诸多念头一瞬间闪过脑海,我转过头,目送发出尖锐叫声的救护车远去,就像当天老人凝视着我的背影。那么对方的故事是否真实?一个老人,真的全凭熟人和村民的讲述,就能知道所有的细节,还说得仿佛身在现场?在这时,我听见老板娘自言自语般感慨:“唉,都是命啊,才六十多岁,该走始终要走的。”
六十多岁?
一个恐怖的猜测突然袭击我的心脏,使我差点站立不稳,或许,那个生意人就是老人自己?他是那场可怕灾难的见证者,只因某些不能为人所知的东西,不能坦白,却对我这个“陌生人”倾盘托出。他也曾梦见超出世界观的事物吗?他在那个神秘的、封闭的村庄里,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是,他说的全是谎言,实际上,他就是嘉里村中的某人,某种力量借他的嘴巴向我传达讯息?
太过混乱。
我决定亲自去一趟嘉里村的遗址,事实上,这并不是容易的事,必须有靠谱的向导才能走进那座深山。幸运的是,我打听到有这样的人存在,几乎说尽了好话,又给了足够的报酬,终于得到应允。闲谈间,这个瘦削的中年男人对嘉里村的惨剧知之甚少,反倒提醒我,那里可能有野兽出没,虽然不是什么猛兽,但为了避免麻烦,我们必须在天微微发亮的时候出发,在天黑前下山。
“你们城里人喜欢刺激,我见得多了。”他不以为意地说。
时间缓慢过去,有的时候,我会觉得整片林海是活着的,山石在风里发出惨叫,但很快我会意识到不过是错觉。向导带领我,在午后到达那个被野草、藤蔓覆盖的村落,我站在原来伫立着村名石碑的地方,望向Yin影中破败的石屋。忽然,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了,站在身侧的向导也一下子失去踪迹,就像周围的环境被什么替换。
“祭祀……别……注定的……”
我从恢复如初的窗口看进去,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在低声哭泣,面容和我在建筑前见过的一模一样,而与她膝盖紧挨着的是头发苍白的老人,像干瘪的柑橘,正努力劝说她接受现实。女人却从口中吐露更为残酷的话语:“不,他是我的孩子,他属于我!凭什么……只要拥有他,我就拥有一切!他的rou、血和骨都是我的!”
老人神情不变,依然充满了悲悯:“可他是被选定的祭品,要送到神的面前。”
“我不允许!”女人高声喊叫,“他们不能夺走我的福分!”在她怀中,婴孩被手臂紧紧箍住,如同被一条巨蛇缠绕,快要喘不过气,脸色发青。
一阵空虚的寂寞击中了我,我后退几步,看见景象蓦地变化,女人被拖开,嘴巴还残留啃咬婴孩胳膊留下的血ye,就像她可以从吃掉那些嫩rou的行为里获得益处一般疯狂。男人们走向庙宇,和那个老人有着相似的脸的年轻人混在其中,我不能判断他的身份,只知道他的表情同样狂热和向往。
祭祀的仪式开始了。
信徒霸占了庙宇中的位置,那个孩童的母亲悲哀地叫着,如毒蛇吐出信子,用恶毒的态度对待夺去她希望的事物。她得了重病,日益瘦弱,唯有孩子的血rou能让她强壮起来——只要继续吞食下去就会康复——她对此深信不疑。
然而,信徒不理会她的话语,将她视为渎神者,怒斥她自私的行为。神在清醒的间隙向他们发出命令,要村里奉献唯一一个新生的孩童,因此任凭女人如何痛苦地嘶鸣,依然无法阻止祭祀进行。最终她装作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