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褚承景到底是什么态度,也不是一面就能探得的。林叔离便一拱手,微笑道:“公子车马劳顿,不妨先做休息。稍后林某便命人来为公子量身裁衣。兰香院内有活眼温泉,可活血舒气,公子可多浸浴。府内尚有杂事,林某便先告退了。“
随林叔离自侯府侧门进了府。入门只见一座宽广碧绿湖塘,其内荷叶游鱼、石桥亭廊,假山停舟,无一不精致优美。
宁含芷只见这兰香院花木精致,景色错落宜人,雕栏房舍虽雅致却不至于奢华,心下不由得微松一口气。院内几名等候已久的侍女随林叔离一起将宁含芷迎进屋内,请宁含芷在主位上坐了。宁含芷连忙道:“林总管快请坐。”
宁含芷摇头道:“兰香院的姑娘们个个出众,我不需其他旁人照顾。劳林总管费心。
宁含芷点点头,起身道:“我送林总管。“
林叔离笑道:“这是华叶潭,也是当今圣上与侯爷幼时最喜嬉戏之地。公子若不怕水,可吩咐人摆小船游玩,也是一乐。”
待褚承景饮尽那壶酒,将白玉酒瓶随手掷在地上,花魁立刻含笑凑到他嘴角边,一手抚摸着他热气滚滚的胸膛,一边贴着他面庞呵气如兰地软语:“奴家思念景郎,这几日茶饭不思,都瘦了好些。今日终于盼得景郎来,奴家早备好景郎最喜欢的凝露香,只等着景郎……入帐安歇呢。“
宁含芷环视一圈,将其间奢华石雕名木收入眼里,并不多言,只点头应是。
宁含芷坐回原位,怔怔出了会神。春桃上前道:“公子的包裹奴婢已为您妥当收拾。公子可要沐浴?“
宁含芷点头应道:“好。“才由春桃伺候往后院泉房内沐浴去了。
王鹤虽是侯爷在外最得力的心腹,但到底是军营里出来的,能帮着强取但却摸不透其中风月心思,对宁含芷还以为不过是个容色过人的花楼倌伎。林叔离却不像王鹤那般大老粗。他专管内府多年,其中门道一猜便知。就算只是个床上玩意儿,但上得了荣安侯府的床,那他就是这满京城都不能践踏的贵人。
林叔离将他踌躇看在眼里,只微笑道:“如今侯爷并未娶妻,府内并无正室。西边的听桥院和抚蒹院里居住着侯爷的四位妾室,她们都是早年太后和各位娘娘从宫中赐下的大宫女,公子与他们地位相当,无需前往拜访。“
他发髻早已散了一束,金丝织的领口也因热气扯开半边。此时胸膛滚烫,鼻间呼气,把倚在他怀中的花魁都勾的心如擂鼓,只想使出浑身解数勾的他意乱情迷,好叫褚小侯爷今夜留下来一夜春风。
褚承景低低一笑,不置可否,偏过头掐着她的脸看了
夜半时分,京城的胭脂街正是灯火通明、人流最旺盛之时。当朝律法,花街不设宵禁,是以时过子时,那花街上依旧是车水马龙、锦袍川流,挂着华贵玉佩香囊的衣带从街上到各大花楼堂内遍地皆是,浓妆艳抹的女子在开着窗的花楼上和门口娇笑魅视,男女淫声浪语嘈杂不息。
褚承景虽然风流在外,但让他往府内带的,宁含芷还是头一个。何况,听说这个还未破身。林叔离要是这都感觉不到其中褚承景不同寻常的微妙意思,那他就白瞎了这么多年八面玲珑的名声了。
略稳定了思绪,宁含芷道:“林总管深得侯爷信任,便依林总管所言侯爷。”他顿了顿,问:“敢问府内今有几厢贵人,不知我何时需前往拜会?”
宁含芷心里吃了一惊。当今普通城镇百姓一家每月不过赚得一二两银子,他这以色侍人的男宠一月便是二十两……但或许这个数字对京中权贵不过是随手可挥。如此,这位林总管到底是在敲打他、还是在奉承他?
“不敢,公子留步。林某告退。“林叔离连声推拒,快步退下离开。
林叔离道:“便听公子吩咐。因侯爷尚未发话,林某不敢做主,只能斗胆先奉上二十两银子月例供兰香院使用。公子意下如何?“
林叔离拱手含笑道:“公子客气了,林某是下人,当不得公子的礼。这些个丫鬟分别名为夏荷、秋菊和冬梅,便由她们伺候公子。本应为公子安排几位贴身小厮,但府中一时没有合适的人手,院内还有数名干粗活的小厮,只怕他们手笨脚粗冒犯了公子,便不敢乱让他们入室。若公子不怪,过几日府中采买人手,林某再挑几个得力的给公子送来。”
宁含芷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林叔离却知道自己分寸拿捏的不错。
林叔离便不作停留,沿着华叶潭边的游廊行走了一段,绕过碧瓦主院大门,走进了一座有“兰香院”牌匾的拱门内。
此时那胭脂街上最华贵、也是要价高的离谱、以销金窟闻名京城的红招楼内,艳色大堂早被一群纨绔子弟挤占。这些子弟无一不是家世贵重之辈,他们一来寻欢作乐,满红招楼的姑娘红倌们都争着伺候着,其余的恩客也无人敢说半句不是。甚至上赶着舔脸、伺候讨好者数不胜数。
褚小侯爷半醉地靠在雕花大椅上,怀里搂着红招楼的花魁,正懒懒抬着眼看着前方台子上艳色流离的歌舞,抬臂缓缓往口中灌着一壶梨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