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对修士来说并不必要,他们没有睡觉的欲望,只是大部分修士依然保留着这个习惯用来在晚上休整自己,一些喜好用他人睡觉时间修炼的则完全用打坐冥想来代替它。
所以当讲学先生看到何冬青趴在桌子上由于知识的枯燥如凡人一般睡着了的时候,他的整个讲学生涯乃至人生都蒙上了一层Yin影。
而他旁边坐着的蓝玉斋大概是他唯一慰藉,目光坚定,坐姿端正,先生讲到某处,还适时微微颔首以示完全理解,若问他什么问题,便能收获流利而简洁的回答,然而由于蓝玉斋师出之门过于特殊,他并不敢表现出偏爱,想想两人的出身与行径,还有一种错乱的感觉。
上午讲学,下午练武,老师是羲和宗一左护法,左护法直接放了何冬青与蓝玉斋的假,让他们自行练习,或去找宗主寻其他老师——蓝玉斋一拂尘化了的八道剑意里就有他一击,两人的打斗他也在暗中看过,自觉实力与这两人相差并不太大,担任他们的老师实在不妥。
于是两人便并肩离开,何冬青已经有自己化神期的师父教导,自然没必要去找羲和宗再讨个老师,而蓝玉斋也对这事表现出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两人便在廊下切磋武功,只用扇子与拂尘,不用灵力,两人都留着手,打得十分好看,有来有回,不显紧迫。
何冬青问他:“既然你什么都会,也不想学羲和宗功法,还来羲和宗做什么,进天枝还能学些东西。”
蓝玉斋并未像昨日一般用冠冕的话回答:“羲和宗的藏书量仅次于天枝,而古籍孤本却比天枝更多,前些日子有幸在羲和宗得到荣华图,在荣华图内找到一已飞升仙人九百余年前的残卷,残卷尚存文字对我有些启发,于是我便想将它修复。”
“所以你来羲和宗求学是为了借羲和宗的古籍修复残卷,那明日就去让讲学先生担保……”
他话音未落,突然察觉有人,与蓝玉斋同时停了手,转过头去就看到宗主的女儿满脸笑容,身后跟着两个一脸严肃的修士,正向他们走来。
蓝玉斋在魔族大牢里第一次见徐湘,她穿着妃色裙子与淡粉外袍,头发梳成两个发包,纯真而可爱,大概是她寻常的打扮,今日大约是为了用蓝玉斋送的玉兔发簪,在脑后只梳一个温婉的发髻,藕色的裙子款式也略显成熟,尽管配着依旧天真烂漫的笑容,看起来也稍微年长几岁。
蓝玉斋先向她行礼:“徐道友。”
徐湘笑道:“我都恩公恩公地叫了好多天了,你怎么还叫我道友呀。”
娇嗔的语气又让那点成熟消失不见了。
她从袖中拿出一块剔透的水晶币子,用皮绳系着,两面雕龙,能盖住蓝玉斋一半多的手掌。
“这是羲和宗通行令牌,除了禁地和前辈们的私人住处,其他地方都能去,”徐湘抬起手,指了指北边,“来求学的弟子除了碧云峰和主峰哪都去不了,其实羲和宗好看的景色都在北面四峰,拿着通行令牌就能去看了。”
何冬青见徐湘完全没有再拿出什么来的意思,便问道:“我呢,湘觉仙子,我要看着他不在你们羲和宗做坏事的,我也要跟着。”
徐湘像才看见有何冬青这么个人似的,撇过头轻哼一声:“恩公把我从魔族手里救出来,一路上照顾有加,根本不可能是坏人,再说你自己突然站起来要跟恩公打架,打坏我家地板还没打赢,就算恩公要做什么,你拦得住吗?”
灵力低微的修士自然不敢和他这么说话,灵力在他之上的修士掂量他的实力与宗门,也不去得罪他,而徐湘只是个父母宠爱有加,如凡俗中人一般性情的筑基期小姑娘,十几岁的年纪,没这么多弯弯绕绕,对何冬青也像对平常朋友一般说话,何冬青看她这年纪和语气,根本生不出什么气来,只觉得徐湘这句话往他脊梁骨上捅了好几把刀:“……你,我,我打坏你家地板又不是没赔钱……”
蓝玉斋忽然伸出手,要将躺在掌心剔透的令牌还回去:“贫道自知身份敏感,倘若在宗内随意走动,只怕会惹人猜忌,碧云峰山明水秀,能在此借住,已是幸事。”
徐湘想去推他的手,又察觉到身后两名修士目光如炬,若是有什么肢体接触肯定要被小题大做地拦住又告诉她爹,只道:“你管那些人干什么,他们都没见过你,也没了解过你,信口胡言,谁要管他们的满口诋毁。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羲和宗美景也算有名,你来了羲和宗却连景色都看不到,传出去才是我不会做人呢。”
蓝玉斋不答,只仍旧伸着手,骨节匀称,指若葱根。
徐湘正急着,忽然瞥见何冬青,便不情不愿地从腰间把自己的通行令卸下来,丢给何冬青,砸在他胸膛上:“这样行了吧,你们一起,一起去,不准再拒绝了。”
说完她生怕蓝玉斋再把通行令还给她,转身一手推着一个修士的背让他们赶紧离开。
徐湘走得匆忙,何冬青看着手中的通行令,对蓝玉斋笑道:“这下不去逛逛就是拂了人家的好意了。”
蓝玉斋低垂着眉眼将通行令收好:“徐道友性情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