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勇穿着干爽的衣服走了出来,而周钰棠的衣服还是半shi的,跪在地上。
自从嫁给老四之后——也就是癔症发作之后,周钰棠似乎失去了一切抗争的活力,说话也不再刻薄带刺,别人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似乎对这个双儿来说,他明白了抗争是没有意义的,并因此陷入无止境的绝望。
面对看不见的恐惧,如果顺从可以少受一点伤害,那么就顺从吧。
在林仲勇眼里,他知道周钰棠是受了刺激,病了,累了。
但是在林父林母眼里,周钰棠的惊颤、顺从、沉默和恐惧等变化,都指明这个儿媳的价值越来越小——似乎不能再生下健康的子嗣,不再能上得厅堂、光耀门楣。
说白了,他们越来越看不起周钰棠。
林仲勇没有坐在那张椅子上。
“钰棠,你进去换衣服吧,我自己来就行。”
说着,林仲勇弯腰拿过对方手里的干净鞋袜,很快穿上了。
周钰棠又变成木呆呆的样子,不知该做什么。他跪在地上看看林母又看看丈夫,最后低头到屏风后面换衣服去了。
“老四,你看看,他像什么样,脑子都……”林太太皱着眉戳戳自己的太阳xue。
“娘——”林仲勇打断。
“唉!”
林太太叹了一口气,反正这些话是故意说给周钰棠听的,“做小就要有做小的样子,不然以后大的来了,还怎么得了!”
言下之意,没多久林仲勇还要娶一门正房妻子。
“娘,说这些做什么!我何时说要再娶了!”林仲勇也急了。
他今天上午和周钰棠在城郊骑马很开心,好不容易看到对方的笑容,周钰棠Jing神很好,能一直回应他的对话。他很开心能照顾对方、宠着对方,这样的好日子自他们成亲以来一只手数得完,这时候说什么再娶一房的事!
林太太的目的已经达到,不会和儿子再争吵下去。
正巧这时丫鬟把刚熬好的两碗姜汤端了过来,林太太便顺势离开。
林太太走后,周钰棠换了一件浅青色的长衫和同色系夹袄出来,头发也重新绾了一下,面容清俊温婉。
“来,”林仲勇把其中一碗吹凉了,放在周钰棠面前。“你慢慢喝。”
刚刚林太太的周钰棠全都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是啊,他是林仲勇的妾,林仲勇以后还会再结一门亲事的,会有正房妻室……
想到这里,周钰棠胸口很痛。他当初不想再嫁、宁愿守寡,也有这个原因——他难以相信自己会得到幸福。在这个林家,老大和老二打他、虐待他,老三和老四抛弃过他。虽然后来老四林仲勇回来了,两人又勾搭在一起,周钰棠始终不敢再全情依赖对方。
他好怕一脚踩空。
他好怕失去在这个林家唯一一个可以依赖的人。
如果从未完全得到,当然也无从谈起失去。所以他宁肯往当寡夫、带孩子,也不敢幻想和林仲勇长相厮守。
但一切哪由他控制呢?
周钰棠心里发出一声苦笑。
他身体凋零残破,到头来给林仲勇当了侍妾。他不想,他好怕……他好怕回到从前的某天,男人的脚揣在他无力的身体上,鞭子抽打在他斑驳的背上,肚子好痛,留了好多血……每天提心吊胆地抱着孩子,怕林仲义来找他麻烦,说要掐死他……
“怎么了,钰棠?”
林仲勇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他下意识地摇摇头,拿起桌上的热姜汤呷了一口。“嘶——”
“烫到了吧。”林仲勇笑道,把他的那碗拿过来,放在靠窗的桌边一边吹一边晾凉。“现在不烫了。”
周钰棠接过碗,这次他懂得慢慢喝了。
可能是因为出游散心的缘故,这一天周钰棠的意识都很正常,晚饭前后还能陪着孩子们玩游戏,教他们背诵了一首五言诗。
林仲勇欣喜得紧。
晚上梳洗完,两人躺进被子里。林仲勇侧着身,看着周钰棠澄亮的眼睛,忍不住说,“以后,你要是喜欢到城郊转转,我们每个月都去几次。”
即使老爷太太面上不悦,实际也管不了那么多的。
“真的吗?”周钰棠转过头,两只眼中是掩不住的期待。“我还能骑马吗?”
“能啊。就和这次一样——不,下次可以再牵一匹,两匹马。”林仲勇道。
“啊,”周钰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床上坐起来,“你身上伤到了吧,我给你擦药油。”
林仲勇想,那些都是三五天会好的小淤血。但看到对方关心的眼神,他决定享受这个难得的机会。他脱下寝衣,故意做出很痛的样子。
“肩和后背这里可能会有淤血,刚躺在床上都难受,诶呀——痛——”
周钰棠真的以为他很痛,于是更加温柔地用小手涂抹药油,给林仲勇按摩后背。“还痛吗?”
“还是痛,”林仲勇心里其实美滋滋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