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完酒,文翰重新坐下,一副仗义执言的模样,说:“你说说这小子做什么不好,非要偷你实验室的东西,得给他一点教训尝尝。”
说着,他勾了勾手。
站在身后的秘书见状,赶紧走上前,把一个银色手提箱放在桌上。
文翰打开箱子。
只见中央嵌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瓶子里面装着蓝色的ye体。
他将箱子的正面转向旁边的男人,推到他的面前:“来,现在物归原主。”
孟斯礼坐在远离落地窗的一侧,金属袖扣泛着不近人情的冷光。
闻言,他轻轻瞥了眼箱子,没有收下,也没有推开,只淡淡说了一句:“文院长有心了。”
文翰摸不清这是什么意思。
又等了一会儿,见孟斯礼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他只好主动提道:“今晚请你来,除了想请你看看这场表演之外,其实还为了生命之水的事儿。听说这款产品正在临床试验阶段,寻找合作医院?不知道我们仁愈有没有机会和你的实验室合作合作。”
孟斯礼像是没听出文翰话语间的渴求,语气平淡随意:“是么,我怎么没听说。”
“……”
又是一个四两拨千斤的回答。
文翰有种无处使力的无力感,又再试着搭了几次话,结果全都被同样的方式挡了回来。
没办法,他只能先作罢,也不急于这一时。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
当楼下表演进入到白热化阶段时,局面出现了转机。
包厢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俯身在文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文翰听完,终于兴奋起来:“看来是我的最后一位客人到了。”
他将视线投向落地窗外,拍手道:“这么美好的夜晚,如果少了美丽的女士,那就太可惜了。是吧,孟二少?”
孟斯礼同样望着楼下。
一楼狂欢的人chao里,一道小小的身影在其中毫无头绪地穿梭,如同一只走散找不到方向的小鸟。
只需一眼,孟斯礼便认出,那只小鸟是他的。
她一身浅色休闲装打扮,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蓬勃生机与朝气,就像银河市盛夏七月的阳光。突兀地、违和地,闯入了这片被华丽装潢伪装粉饰后的人间炼狱。
血腥暴力的拳击台在她背后,形成一道黑暗又腐朽的背景墙,愈发衬得她干净美好不染纤尘。
孟斯礼神色未变,目光安静地盯着冯问蓝的身影。
看了片刻后,他唇畔忽的勾起一弯浅淡的弧,视线第一次转向文翰,淡声道:“原来这就是东瑞的诚意。”
文翰表情一僵,喝了一口酒润嗓子,笑道:“孟二少说笑了,这是我特意请来的客人,和东瑞有什么关系。”
孟斯礼扫了眼文翰不安的手,也牵起一个笑。
他像是并不打算深究这个问题,身子懒懒地倚着椅背,转而又有意无意,提起了文翰感兴趣的话题。
孟斯礼问道:“最近实验室还有另外一款药水,可以快速止血,文院长有兴趣试试么?”
一听这话,文翰忘掉了上一秒的心慌,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有兴趣——”
然而文翰话没说完,一道银光便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转眼功夫,桌上那把Jing致的餐刀已经插进了文翰的手背。
孟斯礼优雅又平静地将手收回来。
灯光下,他那张冷白的脸上被溅上一滴滚烫的血,却不显突兀,反倒为这血光四溅的画面增添了一丝怪异的美感。
仿佛几秒钟前,他并不是用尖刀刺穿了一只杂碎的手,只是刚刚结束完一曲钢琴演奏。
也许是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文翰瞪大双眼,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他才不可置信地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
在他惨叫出声之前,庄楚走上前,用毛巾堵住了他的嘴,切断了他即将冲出喉咙的叫声,免得吵到自家老板。
见状,文翰秘书想要冲上来的脚步迟疑了。
在庄楚松手后,没了支撑的文翰从椅子上一头栽到地上,破碎的痛苦叫声被毛巾吸纳,额角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地往外冒。
孟斯礼面容冷淡,垂眼看地上的人。
明明是俯视众生的姿态,却没有丝毫悲天悯人的况味,漂亮的眉眼冷漠到极致。
慢条斯理擦拭手指的同时,他嗓音温冷地提醒:“实验室和仁愈离这里都是三十分钟车程,文院长是想试试药水还是去自家医院,可以考虑考虑。不过别考虑太久,晚了这只手可能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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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冯问蓝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映入她眼帘的不再是面包车掉漆的车顶,而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她看不清周遭的环境,只知道四下安静得只听得见她的呼吸声。
万幸的是手脚已经解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