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睁开眼,迟疑了片刻,见到萧子玦,忙又气道:“你、你出去,不肖子孙,我不想看到你!”
萧子玦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怕惹老侯爷气不顺,只好冷着脸划着轮椅出去了。
闻姒怕扰了老爷子静养,正欲退下,却被老侯爷叫住:“丫头,你过来。”老侯爷屏退了左右服侍的丫鬟小厮,朝闻姒招了招手,说着就要坐起来。
闻姒大惊:“爷爷,您还是躺着罢。”
话音未落,老侯爷扑腾一下就鲤鱼打挺般地坐起来了,捋着胡子嘿嘿笑道:“我没事,我装的!”
“啊?”闻姒眨眨眼睛,像只迷路的小鹿。
“我不装那小子怎么舍得出府?”老侯爷委屈地摸摸肚皮,“不过这是我们爷孙二人的秘密,丫头,这半个月就由你来‘伺候’我。哦,对了!记得每天去厨房给我偷只烧鸡,每次我装病都得忌口,饭都吃不香。”
萧老侯爷待她亲厚,并不似传闻那般高高在上。经过几次接触,闻姒发现老侯爷和普通老人家并无两样,甚至更加可爱。闻姒自幼没有长辈照拂,更生出几分亲切。
她扑哧一下就笑了,连声说给老爷子弄些好酒好菜。
经老侯爷这么一闹,萧子玦也不得不进宫拜见萧贵妃。
第二日进宫的时候,萧子玦在候府正门停驻良久,还是出了那道门槛,少年的脸上除去Yin郁更添了几分不安。
闻姒轻叹,萧子玦性子是拧巴了些,但心里还是有这个爷爷的。
她提裙上车,入目是一间极特别的车厢。萧子玦的轮椅可以固定在车厢里,为了防止他摔倒磕伤,四周铺满了软垫,轮椅侧面是供人落座的软座。
闻姒就坐在此处,看着少年面沉如水的侧脸。
三年没出府了,即便少年隐忍着,还是被闻姒瞧出了一些端倪。萧子玦骨节分明的手掌搭在膝盖上,指尖泛白、微微发着抖。
他在紧张。
“你看我做甚?”萧子玦兀地出声,“你碰到我了,坐远些。”
闻姒吓了一跳,发现自己的裙裾随着马车的颠簸,一下一下地打在萧子玦的小腿上。她心中疑惑,猛然抬头。
萧子玦的腿虽无法站立,却是有感觉的吗?
萧子玦读懂了她的眼神。
“你若说出去,我便要了你的命。”少年语气平淡,却冷似塞上冰雪,恍若陈述一件事实。
闻姒淡淡转过脸,刚才生出那点同情,又被驱得干干净净。
到了宫门口,马车便不准再往里走了。
二人下了车,由宦官引着,一路行至萧贵妃的钟粹宫。
钟粹宫秀丽天成,雕梁画栋,庭院中放置了几盆冬松盆景,都是由萧贵妃亲手剪裁,正如萧贵妃本人一般,秀美却不失庄重。
二人行至钟粹宫的时候,萧贵妃正在庭院绣一幅凤舞九天图,过几日就是太后的生辰,这是萧贵妃准备送给太后的寿礼。
闻姒朝萧贵妃见了个礼。
萧贵妃和萧子玦相貌有五六分相似,是妥妥的美人胚子。她牵起闻姒的手,露出一个慈爱的笑脸。她听闻闻姒的身世,对闻姒更生出几分心疼。
“快起快起,这就是侄媳妇罢,芙蓉不及美人妆,生的真是水灵,京都城的第一美人可不是浪得虚名。侄媳呀,今后照顾我家玦儿,让你费心了。”她低头去看萧子玦,温柔的眉眼含了些热泪,“玦儿,你、你瘦了……”
不管怎么说,萧家除了这位活阎王,其他人待她都是个顶个的好。
闻姒诚恳地点点头,看在这些人的面子上,她也不会亏待萧子玦的。
可萧子玦嘴唇动了动,语气十分不屑:“我不需要别人照顾。”
萧贵妃摇摇头:“你怎么还是这个性子,来,进屋说罢。”
这时,一个小宫娥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气都没捋顺就道:“娘娘!娘娘!禧妃娘娘来了!眼下已经到钟粹宫大门口了——”
萧贵妃脸色立刻沉了下去,禧妃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嘴上不干净,保不齐见到萧子玦又要说出什么“轮椅”“断腿”之类的诨话。
萧贵妃不想横生事端:“好侄媳,你和玦儿先去屋里候着。翠儿,快带小侯爷进去。”
二人进了屋,萧贵妃叹了口气:“好好的日子,她来做甚?”
“哈哈哈……我怎么就不能来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禧妃一步一摇拐进了庭院里,“莫不是姐姐不欢迎我?”
禧妃比萧贵妃低了一个头衔,却未对萧贵妃行礼,反倒扬着下巴瞧人。
禧妃如此有恃无恐,一来是萧贵妃位份虽高,却不得皇帝待见,二来便是因为她最近得了圣宠。
禧妃的父亲是左将军,前些时日在边境缴获了一批胡人的军粮,立了些功劳,皇帝升了左将军的官,自然对他的女儿多了些宠爱。
“姐姐,过几日皇额娘大寿,听说你要送她老人家一幅刺绣?”
何来的听说?后宫妃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