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用来传讯的?你们修士的宝物好多啊。”
镜中影像尚未清晰,方才传讯符中的女声已经传来。下一瞬,两个相挨的身形映入眼帘,李识微不由得眼皮一跳。
许久未见云落,看起来平安无恙,让人安下心来,而一个异族模样的陌生女孩正在云落身边,离得很近,一只手还随意地搭在他肩上,好奇地从镜面那边望过来。
“这位就是我的师尊。”云落向她介绍。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头,退后一步,交叠双手行了一个颇为优雅的礼,模仿道:“师尊好。”
李识微表面上神色自若,却忘了回礼,向来机敏的头脑此刻只被一个念头占据——这就带人见长辈了?
他正暗自又惊又疑,云落径直跳过寒暄,将如何偶遇阿央又如何误触了传讯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着对方莫名急促的解释,李识微先是一愣,接着哑然失笑:“原来如此。”
“大泽啊……怎么跑得那么远?”
云落目不转睛地望向镜中:“因为师尊当初来过。”
李识微没有回话,只点了点头。
两厢陷入沉默,阿央来回看看,从这平静之中觉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汹涌,似乎此刻自己不该在这里,于是多退几步回避:“你们聊。”
云落依旧望着镜中的李识微,欲言又止,最终默不作声。
往日每次传讯,总是捡些无关紧要的见闻,至于真正想要倾诉的,他知道自己不该提及。
分隔两地无法将这份心意消磨,反而愈演愈烈,而今乍一相见,如同枯草干柴上落了火星,在心底肆虐横行,冲动被拼命克制,千言万语都难以叙说。
“怎么了?在外面过得不好?”李识微也在看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云落连忙摇头,将流露而出的忧伤神色收敛了些:“师尊呢?近来可好?”
如今李识微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的领头人,大刀阔斧行事,拔除了不少结党营私之辈,宗门内外不知有多少道或喜或憎的目光一刻不歇地盯着他。
云落只身在外也时常耳闻,虽然有些多余,他还是忍不住询问:“……累不累?”
李识微被问住了,心头某处像被捏了一下,泛开温软的chao水。他轻轻笑道:“我难道会委屈自己么?”
云落不吭声。怎么不会了,师尊的无名剑还抵在天地之间呢。
李识微见对方的眉间又要蹙起,将话语放缓:“放心,不必挂念我。”
他又移开视线,仿佛没注意到云落关切的眼神,颇为潦草地作别:“好了,去玩吧。”
直到走入寻常市井,云落仍有些魂不守舍。
“你被那个师尊教训了吗?”阿央看不下去了,边走边问,“该不会你们也有不许跟外人来往的规矩吧。”
“什么规矩?”云落回了神。
“姐姐不许我往外跑,还说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阿央一本正经地复述。
云落默默地转头看向她。
“你没关系的!”阿央笑得天真又俏皮,毫不见外地抬手拍上他的肩膀,“我拿你当姐妹!”
云落无言以对,只觉得自己的修为分明进益不少,却似乎被这一巴掌拍出了暗伤。
“真的,我第一眼就觉得你亲切……那是什么?好香啊!”阿央继续念叨,又忽然耸了耸鼻尖,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
云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又找出钱袋:“糖炒栗子,要尝尝看吗?”
阿央两眼放光:“谢谢你!”
两人逐渐走到市集热闹处,街边小食颇多,寻常的商铺街景在阿央看来也新奇无比,兴奋得东奔西跑,拿起这个又望向那个,身上的铃铛随之叮铃作响。
云落自然平静得多,当起尽职尽责的东道主,跟着对方的脚步,出声介绍或是伸手付钱。
女孩的身影在视野中忽远忽近,空气中混杂着食物的香味,偶有行人擦肩而过,耳边叫卖声纷纷,他却有些走神。
他是见过更好的街景的。灯火如昼,游人如织,师尊走在他身边,缓步慢行,笑语不断,陪他经过一盏又一盏花灯,看烟花满天。
云落看向手中方才买下的一包糖豆,刚刚出炉,热烘烘的温度贴紧掌心,只是甜味似乎有些不足。
究竟要走到多远,见识过多少,才算认清自己的心?
魔域终年不见天日,从雄踞一方的宫殿俯瞰,一望无际的昏黑中,唯有血红的魔阵幽幽泛光。
而在宫殿之中,不为人知的的最深处,却突兀地开辟出一片清净之地,引入明朗天光,无遮无拦地倾洒在一棵干枯垂死的桃树上。
仔细看去,树冠的最顶端,悬浮着一枚灵珠,连绵不断地散发出柔和的光彩,似乎维系着这棵桃树的最后一丝活气,正是先前魔尊极力搜寻的养魂珠。
魔尊本人正靠坐在树下,双目微合,纹丝不动,似乎已经守了很久很久。
一片宁静中,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