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辞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时厅内就剩下自己跟那土匪头子。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难得他没有找自己的茬,林轻染悄悄去看他。
沈听竹半垂着眼,不知是不是烛火太暗的缘故,他本就过分白皙皮肤,此刻煞白得已有些吓人。
握在扶手上的手极为用力,似乎是要掐进坚硬的木头里,是在压抑。
林轻染心头一惊,不安地问:“你,没事吧……”
沈听竹蓦然抬眼,直勾勾地望着她冷笑,“你觉得我有什么事?”
他最恨得便是这样的话,你有没有事,你好不好,你要不要紧。
沉如黑眸的眸子里浮着Yin鸷,林轻染脑子嗡地一下就炸了,快速扇动着眼睫,哆哆嗦嗦地把被掐断的后半句话说完,“……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沈听竹盯着她,辩着她眼里的情绪,很好,没有可怜,没有怜悯。
他紧握手松了几许,凌厉的攻势也削弱。
林轻染忙垂下微红的眼,在裙下缩着脚尖,丧尽天良的土匪,怎么总是这样Yin晴不定的吓人。
“大当家。”莫辞从外面进来,手中端着汤盅,神色紧张。
沈听竹撑着扶手起身往外走,莫辞也紧跟上。
一直到用过饭他也没有再出现,林轻染头一回吃得这么自在,连饭都较平时的香,她吃完一小碗又盛了一碗。
*
伺候沈听竹喝碗汤,服下药,莫辞就寸步不离的守在边上,直到看见他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才长松出一口气。
“世子。”
沈听竹闭着眼摆手,“你要还是那些话就别说了。”
他听都听腻了。
莫辞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世子即便责罚,属下也要说。”他不卑不亢,一股豁出去的架势,“世子若是又将太岁汤倒了不喝,或是给林姑娘喝,那属下只能去把真相告诉林姑娘了。”
沈听竹撩了撩眼皮,不明意味地微笑,“你是出息了,敢威胁我。”
莫辞挺直冒寒气的后背,“世子若要处罚属下,属下绝无怨言。”
“反正照顾不好世子,夫人与侯爷一样不会放过属下。”
沈听竹薄唇紧抿起,眸下一片晦暗,半晌才道:“滚罢。”
莫辞退了出去。
沈听竹的身影一半在光里,一半隐在暗处,他勾动唇角,笑容黯淡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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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轻染实在吃得太饱,在天井里绕了好几圈才算消了食。
月影看了看天色道:“奴婢扶您去歇息吧。”
林轻染颔首,这处宅子窄且深,二层才是卧房,上了楼,月影道:“奴婢去打水。”
林轻染点点头,推门进去,她打量了一圈屋子,不由得想这土匪未免本事太大,怎么哪都有他的住处。
她坐到厅中的靠背椅上休息,指尖拨了拨灯罩上的雕花,无声地骂:一定都是打家劫舍来的钱。
林轻染有些犯困的掩嘴打了个哈欠,耳边忽然听得稀稀落落的水滴声,她睁开眼,竖起耳朵仔细听。
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出去,还有步子拖动的声音。
林轻染一下子站起来,朝发生出声音的侧室看去。
她摒着呼吸站起身,一步步走去,蜷了蜷指尖,捏住帘帐的一侧,慢慢抬……
“唰——”
对面,沈听竹一把掀开帘子,四目相对,他眼中一闪而过错愕,眉头紧紧锁起,“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你……”林轻染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墨发半披,脸上是被熏出的红意,眼下的泪痣尤为的红,中衣大大方方的敞着,淌着半干不干的水意。
林轻染猛地转过身,气急败坏的差点咬到舌头,“你怎么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她脑子里的弦一紧,慌不择路的朝门口跑去。
沈听竹慢条斯理的将衣襟系上,“这是我的屋子。”
他忽然手一顿,抬起眼,语气透着几分异样,“你在想什么?”
林轻染拉门的手都在抖,“是你在想什么才对!”
门一开,就差点儿撞上端着热水的月影。
月影慌忙将水挪开,“小姐小心。”
月影小心翼翼地朝屋内看看,“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将我带这了。”林轻染拉着她就要走。
月影不解地道:“公子和小姐不睡一屋么?”
合着真得是她走错了屋子,无暇责怪月影擅作主张,林轻染脚步不停的走了出去,月影也赶忙追去。
莫辞听到动静跑上来,屋内就剩下沈听竹坦然的斟茶。
莫辞道:“属下方才见林姑娘急冲冲的跑出去。”
沈听竹啖了口茶,“你那个暗卫是怎么回事。”
莫辞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以为他是在问白天的事,“您说要找个机灵点的……不过拦马车主意是她自己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