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亦麟把那些年他和萧起昀在S市如何一起创立音乐课堂、如何从第一个学生做到几十个学生,以及他们是怎么萌生要买下这栋别墅的念头,直到最后萧起昀是怎么死于车祸的经过,全都讲给季屿。庄亦麟全程都是波澜不惊,他好像把沉痛都压在心底,又好像已经没前些年那么敏感了,起码现在的他能心平静气的把这个故事讲完,没有哽咽没有大哭,哪怕这平静只是个假象。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你跟萧起昀还真是挺配的。”季屿不服气也没办法,郎才郎貌,连专业都对口,上哪找那么门当户对的。当然,他能那么大度的前提也是因为他的竞争对手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对他来说没什么威胁了。
“谢谢,我也这么认为。”
季屿心说这事哪有自己也这么认为的……
“那……冒犯的问一句,你的首付攒了这些年攒够了吗?”季屿心里有其它想法,所以问了这个问题。
庄亦麟苦笑:“小朋友,这是别墅,不是三十年前的单位福利分房,四五年时间我就能攒够首付的话除非我卖毒去!”
季屿伸手覆盖在他手背上,试探着问:“那你介不介意……多一个人来帮你分摊这个‘首付’?”
庄亦麟不是笨蛋,季屿的意思他一听就明白,只是……太突然了,虽然他认识这个小男生快两年,但中间有一年多时间几乎是零交流零沟通,他们真正开始靠近也就是这三四个月的事,季屿今天对他提出这个基本等同于想真正介入他生活的要求,他固然是有几分动容的,但暂时还没做好准备,他不知道是出于防范心理,还是不想再受罪。
“迄今为止,我是介意的。”
这就是庄亦麟的说话风格,单刀直入毫不拖泥带水,不屑于客套寒暄。但是在季屿看来,哪怕这个人如此刻薄冷漠,自己照样被他迷的五迷三道的,只要是庄亦麟丢给他的东西,就算是个炸弹,他也会双手接住。
“哈哈……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也别当真,千万别有压力,”即便如此,季屿还是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他努力化解着自己一腔热血换来的一瓢冷水,同时告知自己,他还是高攀了:“反正我现在也拿不出足够的钱来凑伙,等我能真正赚钱了,到时候……我再问你。”
最后这句话他自己说出来都有点想笑,这就像一个姑娘在问“你到底接不接受我?如果你不接受,过了这个村我……我在下一个村等你。”
庄亦麟一语不发的看着他,瞳仁黑亮,黑密的睫毛随着眼珠子转动呼扇呼扇的,特别勾魂摄魄。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是小朋友吗?”他问。
“不就因为我年纪比你小……”
“不是,”庄亦麟说:“你太容易把Jing力投入在一个人身上,这不是件好事。”
当初的他就是把毕生Jing力都投注给萧起昀,毫无保留别无它念,最后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的折磨,他长期陷在萧起昀死亡的泥沼中无法抽身,几乎窒息。从那时候起他就学会了,对人对事三分向外,七分摆心里,有所保留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事业也好,感情也罢,他俨然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不再敢追逐跳崖式的刺激。
只是庄亦麟自己也清楚,他这四年来给自己立下的规矩,他给自己建筑的强大堡垒,却被眼前这小男生用小锤子跟敲鸡蛋壳似的轻松容易就敲破了。破防之时,他有过警惕,却从未拒绝。
“是不是好事,你说了不算,”季屿说:“我乐于在你身上投注Jing力,但不代表我是傻子,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只是为了取悦自己。我喜欢你我高兴,这句话的重点不在前半句,而是后半句。”
庄亦麟愣了一下才品出他话中的意思,嗑笑着问:“那昨晚的事也是为了取悦你自己吗?”
“是,但不完全是,”从季屿略带凛色的眉目中看得出他有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喜欢是一个人的单项心理活动,但做爱就是两个人的身体互动,我舒服,我也希望你跟我一样舒服,况且……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高chao的模样有多祸害,我光看你的脸都差点儿被冲射了。”
庄亦麟被他这露骨的评价说的都有点羞了:“我……我有那么yIn荡吗?”
季屿:“简直yIn荡到无法无天,当然在我看来,‘yIn荡’是个极其有厚重感的褒义词,只有傻子才觉得它是骂人的话。”
“那我还要谢谢你了,毕竟你是我人生中第一个用骂人的词语来赞美我的人。”
“客气了,”季屿心里那点小火又开始隐隐作祟了:“是我要谢谢你,毕竟你也是我人生中第一个让我亲身体会到……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光靠眼睛就能杀人放火的,太作孽了。”
这话颇有几分马屁撩拨的意思,但庄亦麟还是笑纳了。
餐桌上又回归了之前的安静,除了两个人吃饺子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大大的房子里空旷得很,空旷到彼此的呼吸声都近在耳旁。
季屿扒了七、八个饺子到自己碗里,闷着头一口一个的吃,嘴里还絮絮叨叨着:“我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