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庄亦麟不忍看萧起昀因为自己受罪,曾开口劝他要么跟父母低头认个错,服个软,不要因为他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当时的庄亦麟已经认识到,现实远比自己想象的残酷、可怕,并且他无力改变,他一个人吃糠喝稀没什么,但他不想让从小到大都生活优渥的萧起昀陪自己吃苦。
而萧起昀在听见庄亦麟劝他回家时,大受打击,先是在他们合租的小屋里大发雷霆,连仅有的几个碗碟几样家什都砸的稀碎,随后又坐在床边,闷不吭声的捂着脸,一语不发。默默站在身后的庄亦麟看着他逐渐颤栗的脊背,鼻子越来越酸,眼睛越来越涨,最终,两个人哭着喊着死死抱在一起,为自己鲁莽的行为和不当的言语向对方道歉,再道歉……
当时的他们,唯一值钱的,就是出租房里那把小提琴,和一架钢琴。
哭过闹过后,二人反复思虑合计,准备找个固定的场所,自己经营琴行。最终经朋友介绍,几番周折租下了季屿姑妈的这栋别墅。当时考虑的很简单,别墅面积宽敞,楼下当教室,楼上可以住人,一举两得,也省下不少钱。
但那段时间正是他们最拮据的时候,二人都不愿向父母低头,只能想方设法腆着脸四处借钱,交上房租后,便怀着雄心壮志展开琴行启动工作。
两个年轻人印了很多宣传单,不分白天黑夜,走哪算哪,满大街的发传单,一个月后,终于迎来他们的第一个学生。庄亦麟直到今天还清晰的记得,那个学生来到自己家上第一堂课的那天,萧起昀比他还激动,像个称职的助教一样耐心的给小女孩讲解乐理知识,还给人榨西瓜汁。第一堂课,小女孩玩的非常开心。
那天晚上,俩人一起泡在浴缸里憧憬着看似美好的将来。
萧起昀撩着庄亦麟额前的shi发,得意的说:“阿麟,我觉得这里是我们的幸运天地。”
庄亦麟笑了:“怎么个幸运法?”
“我们在这里迎接了真正意义上属于我们自己的第一个学生啊。”萧起昀提起这事还是雀跃不已:“以后都不用看任何人的嘴脸,我们认真负责、勤勤恳恳,带出属于自己的学徒,慢慢的,我们会在业界名声鹊起,会有一大批人慕名而来找我们学钢琴学小提琴……我要让我爸妈知道,我才不是永远躲在他们腋窝下的小家雀儿,我也是个有自己想法、有能力的音乐家!”
庄亦麟反手摸摸他的脸:“你本来就是个有实力有才干的音乐家啊。”
“真的?”萧起昀问。
“在我心里,你这辈子都是最棒的,没人能超越。”庄亦麟喜欢萧起昀,但绝不仅限于他凌俊的外表,还有他坚韧不拔的个性,这是个三观超正的大男孩,他没法不喜爱。
萧起昀最爱听他的阿麟夸赞他,俩人在浴缸里奋战呼哧了一番后,萧起昀喘着粗气斜靠在浴缸边上说:“阿麟,以后等我们攒够钱了,把这栋别墅买下好不好?”
“为什么?有钱了买新的别墅不好吗?”庄亦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买一栋旧别墅。
萧起昀的脸被浴室高温蒸腾的粉红粉红的,他眼中闪着亮堂堂的光:“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第一次进来看这别墅的时候,就特别有好感,觉得很亲切,像我的家,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毫无陌生疏离感,我走到哪个角落都像之前来过千百次一样,处处都好熟悉……好不好嘛,我就是喜欢这里……”
可能是庄亦麟受不了他没完没了的腻歪,也可能是他本来就乐意宠着萧起昀,最后哭笑不得的答应了:“好了好了,如果有钱,我们就把它买下来。”
萧起昀高兴的一把将庄亦麟从水里捞起来,死死抱在怀里:“我们就在这里住一辈子,死也要死在这里!”
不知不觉,庄亦麟双目汪着满满的水,爬上床,身子压在那两套礼服上,细嗅着衣服上依稀残存的气味。也许经过两年多的发酵,早已没了属于萧起昀的味道,但每次一凑近,那几年有过的心chao澎湃和不管不顾的疯魔还会涌上心头,直冲天灵盖,像闷雷一样在他脑子里崩开……
那天晚上瓢泼大雨,萧起昀上完小提琴课撑着雨伞送两个学生坐公交车回家。夏天的雷雨向来Yin晴不定说来就来,五分钟前还是满天星斑的夜空,在几声电闪雷鸣后,暴雨如打翻的水盆扣在地上,几秒内哗啦啦浸shi被热气蒸腾的大地。
庄亦麟在家收整着刚上完课的狼藉,还给萧起昀准备了面包牛nai,这人每次上完夜课都要吃宵夜。
可是原本十几分钟就能往返的路,那天晚上庄亦麟等了一个小时都没见人回来,眼瞅着萧起昀的手机摆在桌上没带走,他逐渐忧心忡忡起来。抬眼望向窗外的暴雨,一种不知来处的不祥预感涌上胸口。
最后,是120救护人员找到家告知庄亦麟噩耗的——萧起昀在公交车站陪两个学生等车的时候,有一辆轿车雨中行驶失控,超速向站台冲来,直冲冲的就撞向萧起昀,当场人被撞飞出几十米,直接砸在路边的隔离带上,当场就七孔流血昏迷不醒。
庄亦麟连空白的时间都没有,几乎是哭着跑上救护车的。他不知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