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舟回到地下城那天,嘴角、颧骨淤着青紫,闻骁一看,就知道他不止被一个人欺负过。
从小到大,白一舟就被爸妈捧在手心里,结识了闻骁他们以后,西街那些地痞流氓敢对白一舟说一句不尊重的话,闻骁提着凳子就上去干架,非要揍得他们满地找牙,不敢再惹白一舟。
有这样的家人,这样的朋友,白一舟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活得单纯又善良。
可就是这样被珍视着长大的小孩,到了未来城,却要像蝼蚁一样被践踏。
不论闻骁他们怎么问,白一舟都不肯说自己在未来城到底经历了什么。
闻骁对他很烦躁。
他烦躁白一舟明明知道所有人都在为他焦虑、为他担心,却只管将自己封闭起来,什么都不肯说;
也烦躁身为朋友,面对这样的情况,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揪着白一舟的领子骂过,骂他:“你既然什么都不说,想自己一个人撑着,可以,那就快点打起Jing神来,少让那么多人为你担心!”
白一舟只会垂着头,更沮丧地回答他:“抱歉。”
闻骁开始讨厌那个什么“米迦勒”在白一舟心目中的分量,更讨厌搏击竞技。
因为这次试训失败彻底摧毁了白一舟的Jing神世界,让他既见识到了外面的天空是多么的广阔,却又要他被迫接受自己永远没办法高飞的残酷现实。
他接受不了,为此深感绝望,所以最后选择从塔楼上一跃而下。
闻骁无数次地想,如果他当时能更理解白一舟,如果他能多听听白一舟的苦恼而不是只顾着发脾气,如果他能想办法替白一舟出一口气,如果……明明有机会为白一舟做些什么,但他什么都没做。
此时,闻骁站在老爹门前,就像在发誓一样,说:“我接受试训,不是为了当什么明星,也不是为了飞黄腾达。我就想让白一舟在天上看着,那个‘米迦勒’不是什么特例,地下城的人就是能成为职业选手。那些曾经对他说没可能的人,摧毁他梦想的人,我一个都不要放过!”
老爹没有吭声,眼睛一直瞧着窗外的天空,手里握着檀木烟斗,久久地沉默。
“老爹,好好照顾自己。”
闻骁将那只装了钱的信封从门缝中塞进去,不再多说什么,飞快地下了楼。
天际的晚霞在熊熊燃烧,烧得半边天都红彤彤的。
老爹坐在这瑰丽的光中长叹一声,他或许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听到闻骁那些话,反而没有那么生气了,可能欣慰还要更多一些。
他早就知道,西街这样的小地方盛不下闻骁。这个小子身后长着鹰的翅膀,注定要高飞远走。
他回过头去,注视着地上的信封,捡起来打开,看到里面是一沓钞票。
老爹头都疼了:“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给自己留点儿啊,笨蛋!”
他沉yin片刻,又犹犹豫豫好久,才走到座机电话前,尝试着拨通了一串手机号码。
双子星塔,纪寻的办公室中。
他正在看着俱乐部的上一季度的财务报告,听到铃声后便按下接听键:“你好?”
“是我。”
纪寻听出是老爹的声音,一下直起腰来:“师兄?”
老爹沉声说:“你胜利了,纪寻,闻骁按照你的意思签了试训合同。”
纪寻微笑着回答:“师兄,闻骁是个有想法的小孩,谁也左右不了他,我只是给他提供一个选择而已。”
“少跟我装模作样。我问你,你那天说的话,算数吗?”
纪寻知道自己这个师兄是多么要脸面的一个人,如果不是为了闻骁,他绝对不可能打来这通电话。
所以纪寻也认真地给出答复:“我会照顾好他。”
那边又沉默了半晌,才说:“纪寻,别让他像你一样。”
纪寻愣了愣,继而苦笑一声:“有我一个就够了。”
挂下电话,纪寻上肘与机械手臂连接处开始隐隐作痛。
机械与人体的结合固然好,让他在失去一只手后还能重新获得活动能力,但这种获得通常伴随着一点代价,比如短暂的神经阵痛。
纪寻习惯性地点上一支烟,烟中有特制的缓释成分,可以让他没有那么难受。
但这又同样会对他的肺产生损伤。
想到年轻得过分的闻骁,纪寻又将烟掐了,没再抽。
不论如何,他都要尽可能地活得长一点才行。
他闭着眼,扶着机械手臂,默默地忍过这阵疼痛。恍惚中,闻骁那双乌黑清澈的眼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不是找死,我喜欢你。」
纪寻喉结滚了一滚,至少这个问题要尽快解决。
这时,周飞推门进来,看见纪寻仰在椅子里,脸色不算太好,问:“又疼了?”
纪寻睁开眼,很快恢复正常:“没事,你那边怎么样?”
周飞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说:“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