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如柳明宗所说,庄恒是登州人士,那应该归到了林大哥所领的赤羽营。
真是奇了,阿双性子上来时,连赤羽营林将军都敢给白眼,现下却被个营内小兵丁吃住了。
只是啊......
寻月棠为阿双高兴,可这样的兴奋劲儿过去,心里竟然感到一阵突兀的难受。明明二人是同年家破、一道从登州出来,又一道在这凉州安身,一道立牌子寻人。
同样是如同无根浮萍的两个人,如今阿双竟突然因缘至,就扎了根、落了地。
可自己呢?
哥哥,到底还能不能寻得到?
寻月棠正掂着勺,倏忽之间,泪就流了满脸。
陈婶子起身倒潲水,恰好看见她这样,凑上前问了句:“阿棠,可还好?”可怜见的,见阿双如今寻到了人,阿棠心里该更难受了。
“婶子,我无事,就是替阿双高兴。”
今日晌食的生意不错,下客时已过了未时,寻月棠她们叫了阿双一道出来用晌食。
席间,寻月棠似是无意地问了句:“今后什么打算?”
她没看向阿双也没看向庄恒,只是低头,若非是闻了音,倒不好分辨是不是她开了口。
阿双与庄恒对视了一眼,还是让庄恒开了口,“寻姑娘,我是这样想的。阿双如今还未除服,成亲便暂缓几年。我这几年从军虽无多大功业,却也攒下了一些银钱,在壅城置办了个小宅子。若是姑娘点头,今年过年我就带阿双回去过。”
他说完,阿双又慌忙补了句,“阿棠,我等破五开业就回来的。”
寻月棠放下碗筷,拭了拭口,轻轻拍拍阿双手背,“只要不是你自己不愿来做事了,谁人也不能赶走你去。”
“那便好,”阿双低头笑笑。
“还有一事,”陈婶子也撂了筷子,看向庄恒,“阿双若去你那里住,你可会逾了规矩?若四邻问起,你又当如何解释你与阿双的关系?”
他庄恒从了军在城外,便做了对不住阿双的事也不过就是男子间茶余饭后相谈的风流事。可对女儿家来说,名节如何重要不言而喻,她既受了阿双一句“婶子”,便就要替她打算在前头。
只是这句“逾了规矩”却听得阿双脸面发烫,“婶子,别说了。”
庄恒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还请婶子与店主放心,大婚之前我绝不会做那些伤害阿双之事。”
陈婶子给了“礼”,寻月棠便借东风送一道“兵”,“那就好。我与你凉州大营的谢将军相熟,知晓他品行。你既是他手下的兵,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
提起谢沣,庄恒不自觉又坐正了些。
如此,寻月棠就知道自己这话没说错,如今阿双没了娘家撑腰,自己就做她的后盾,“行了,用完晌食就回家去罢,马上过年还要好好收拾采买的。”
下午时,街上的人便就少了许多,猜测大约是都回家准备过年了。
寻月棠出门看了一圈,索性就挂了“新春欢喜,年后破五再开店”的牌子出去,早半天开始了店休。
与阿双走的时候一样,她也给陈婶子与柳明宗带了一食盒生饺子走,还提前发了两倍的月银做年底的奖金。
听完了一箩筐的吉利话后,终于是将陈婶子与柳明宗送出了门。
闩好了后院房门,寻月棠蹲下来抱住了狼牙,“好孩子,现在家里就我们俩了。”
晌食那顿上客多,又少了阿双,忙碌一顿后身子实在是疲乏得紧。寻月棠进屋,招呼狼牙,“今天起就要过年了,可以好好午歇,不用卡着时间起身,我要睡个饱。”
她这样许诺,也确实这样做了。
再睁眼时,天都黑尽了,狼牙大概是饿了,坐卧不安,绕房间一圈一圈地转。
大约是真的睡得有点多,寻月棠在一贯会出现的“恍如隔世”的感觉之余,觉得头痛非常,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下床穿鞋时一头扎到了地上去。
“可是够寸的。”
寻月棠自嘲一声,今天心情本就不好,偏偏又还屋内摔跤。人若是倒霉,果然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她又站在门口缓了一会儿,才去厨房里头起灶烧火给狼牙煮了盆rou出来。
身子越睡就越乏,也或许是最近年关生意忙碌,她已透支了Jing力,只觉将将起身没有多久又开始困,所幸煮的rou有好多,够狼牙吃上两顿,还可以回房再好好睡一觉,最好这觉能睡到明日清晨才好。
到明日,自己一定不会再因为阿双寻到了人、自己却没有寻到而伤神了。
——
戌时过,一条黑影从凉州大营的门口处跑进,径直奔入了中军帐中。
临近年节,守卫兵最易松懈,是北狄来突袭、抢掠的好时候,为了城内与城外联动布防事宜,谢沣已经忙碌了几日,这时间仍在对着舆图沙盘推演。
狼牙进来时,他正在沙盘上插上一杆小旗,头也没抬道:“马上过年,月棠那里该有的是好吃的给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