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璘抬起他泛着血丝的眼,笑了笑。其实他很开心,只是没有什么力气运用脸部肌肉表达情绪,但考虑到做人的基本礼仪,还是很努力地笑了出来。
“快进来吧。”
郑尘笑了笑:“知道。”
总之,郑尘与秦璘,再一次相遇了。
艺术家苦
秦璘捧着手机,心脏狂跳。他刚吃完退烧药,准备休息,在睡前瞟了一眼手机,竟发现了一条艺术家先生发给他的短信,顿时睡意全无。尽管头昏沉得辨别不了东西南北,他依旧爬起来换了衣服。搭在椅背上的衣裤很冰,秦璘用他滚烫的皮肤捂热,再晃悠着穿上。他先打了几个冷战,又觉得世界渐渐烧成了火焰山,在恍惚中确认好手机钥匙揣进口袋里之后,就下楼了。
那天晚上,郑尘检索完了汉魏六朝前的集部书籍条目,把
要不要下来吃饭?我做了火锅。
艺术家给秦璘倒了一杯温水:“喝这个。又生病了?”
“对了,阎老拿来的月饼还剩好几个呢,这几天记得叫邱尚书吃掉,再放几天可就坏了。”
邱斯文邱尚书,寂园木瓜偷摘专业户,木瓜香味的狂热爱好者。
“那我们去搬凳子。”
我也……”他的眼眸在月光下泛起了深蓝的碎光,左手不自觉地捂在心口:“我还能碰到你……”
郑尘注意到自己桌上的那枚木瓜,是秦璘给他的。
“哦,还有,邱尚书那一堆木瓜是要干什么,都蔫好几个了也不扔,”他嗅了嗅房间里的果味与书味,“也快要坏了。”
“也对。算了,我走了。”
“嗯,再见。”
秦璘一惊,仓皇把目光移到锅里,频频点头:“嗯。”他刨了两口饭,艰难地吞下了。其实秦璘的嗓子难受得很,也不知是从哪天开始感冒的,一直咳一直咳,现在连说话都困难,更别说吞咽东西了。
秦璘摇摇头,觉得空气里的味道十分油腻,他有点难受。
“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没病呢?”他把秦璘手上抓的碗拿下来,“吃不了别勉强自己。”
“咳——咳——”秦璘被米饭呛到了,抓起手边的水就喝。不过水是冰水,一口下去,又激了嗓子,咳得更厉害了。
黑夜把一切不可思议的事都涂抹上浪漫奇异的理智。对于秦璘来说,世界本就充满孤独的奇遇,所以他不深究黑影是谁,只把他当作幻想里的知己。于对黑影来说,秦璘本就是他认识的人,而这个人的存在方式本就是奇迹,所以黑影也不会深究秦璘为何会伫立在夜晚的木瓜树下。
秦璘虚起眼睛,看了眼皱着眉头的艺术家,心想自己又做错事了。他哑着嗓子,悄然说出几个字:“对不起……”
郑尘看向邱尚书的座位,他桌上堆了十几个木瓜,几个卡在水杯里,几个塞在笔筒里,有些已经发黄,有些还很新鲜。他笑叹:“你又不是不知道,邱尚书没有这个味儿就没办法工作。”
“来啦?”艺术家打开门,一股火锅味扑面而来,“吃晚饭了吗?”
“嗯。”
艺术家察觉到了秦璘的虚弱与疲惫,毕竟那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太过牵强。
黑影送出一个凳子:“接好。”
而在秦璘的世界里,他们依旧是夜中寂园
秦璘点头:“嗯。”
秦璘歪在沙发边上,闭眼:“不用了……”声音被火锅冒出的咕嘟声掩盖了。
“去沙发上坐着吧,”他给秦璘安置好一个小窝,给他搭了件外套,“你靠着,我去盛饭。”
“二师兄,我先走了啊。”吴生背好书包,把饮水机的插头拔下来,“你今天也早点回去。”
秦璘端起碗筷,抬头看见艺术家的正张嘴送下一口饭,心脏又奇异的悸动起来。嘴、嘴,含住一口白饭;手,手抽出黑色的筷子。咀嚼、下咽,喉结滚动了一下,颈窝似乎也动了动。
艺术家转头看向秦璘:“怎么样,好吃吗?”
黑影对这里似乎很熟悉,他顺着秦璘前来的旧路,走去窗边,支着窗台一跳,把左脚先勾上去,借着惯性翻上了窗,然后跳进了教室。
秦璘只是摇头。
“想摘木瓜吗?”
秦璘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悄悄盯着他吃饭的模样出神。偶尔夹两片菜叶到碗里,假装自己有在好好吃饭。
黑影伸出右手,轻轻覆在秦璘搭在自己左肩的手上:“嗯。”黑影看见,秦璘的嘴唇微启,夜月的寒气似乎从他口中呼出。是一幅天真痴傻的面容,小心翼翼地掩藏着不可思议的神色,还有受宠若惊的仓皇。
不行,不能睡。好不容易见到艺术家,要和他说几句话才行。
秦璘伏在窗台外,小声地叮嘱他:“小心点。”
“嗯。”
“嗯,我差不多完成了。”郑尘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九点了,他记得吴生要去火车站,客套了一句:“中秋快乐,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