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阿方索失眠了,除了时差没倒过来,更多的是关于这次行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费尔南多会给他三年时间,他想让他成为唐潇奕的情人,让唐潇奕信任他,说出所有的秘密。
从小摸着枪在暴力街区厮混,如今要去做个乖巧的学生,阿方索突然觉得之前那些一枪毙命的任务简直就是小意思。
阿方索不习惯这样的床,他辗转反侧,一夜未合眼——床软绵绵的,和他之前睡的硬木板截然相反,整个身体陷入时,仿佛会一直这样沉下去,慢慢淹没在棉絮中。
天刚亮,他便起身冲了个澡,换上衣橱里的T恤和卫衣,选了条舒适的牛仔裤,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有点学生的样子。
上午八点,阿方索跟着邵飞来到T大。
初夏的校园,路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一片静谧,远离浮华与喧嚣。
阿方索扯了下背包的肩带,觉得每个学生似乎都在盯着他看,他像披着羊皮的狼,生怕被发现破绽。
“放轻松,”邵飞觉察到阿方索脚步僵硬,看出他现在很紧张,“记住,你可是个杀手。”
阿方索停下脚步,急切地问道:“唐潇奕在哪?”
邵飞指着眼前那栋教学楼,“去吧,注意分寸,这里可不是华瑞兹。”
“我懂。”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邵飞笑着和他道别。
这个男人走后,阿方索反倒轻松不少。做这个行业的规矩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每次当他射杀一个人时,身后会潜伏着另一个人,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果失败,他很有可能迎来和蝉一样的命运。
而邵飞现在就是那只黄雀,时时刻刻监视着他,让他无法呼吸。
阿方索看着课程表,底下有邵飞帮他翻译的西班牙语,今天上午有唐萧亦的大课。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识一下这个连费尔南多都搞不定的男人。
当阿方索在阶梯教室的门口徘徊时,望见里面坐满了人,大概有一百多个。他反复核对了教室的数字:B01,才故作镇定地走进去。
似乎没人注意到他,他赶紧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却马上被身后的同学用笔戳了下后颈:“这里有人了。”
阿方索回头,不满地看着他。
“你聋拉,他妈和你说这个位置有人坐了。”男生嚣张地用笔敲了下阿方索的头,手腕却猛地被他抓住了,“神经病,放手!”
阿方索还想加重力道,不过脑中闪过邵飞的话:注意分寸,这里不是华瑞兹。他立马松手了,背后的男生还在骂骂咧咧,幸亏阿方索听不懂,他快速离开了那个位置,发现只有第一排还剩几个空位。
当他坐到第一排时,后面坐着的学生对着这个高大的背影开始议论纷纷,阿方索听懂了一些词语:留学生、很高、帅气……
突然,后背又被人戳了下,阿方索不耐烦地转身,用夹生的中文问道:“什么事?”
后面的男生和他笑着打招呼,“你好,你就是唐老师提起的那个留学生吗?”
阿方索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轻轻点了下头。
“我叫周杰。”
“阿方索……方佑西。”阿方索连忙改口,眼前的这个男生笑起来天真无邪,像个孩子。在华瑞兹,这样的少年肯定会被当作未成年。
上课铃声终于响了,教室里的谈话声瞬间安静了。
阿方索立刻坐正身体面朝黑板,这一刻就像扣下扳机的时刻,他屏气凝神地盯着门口。
唐潇奕的胳膊下夹着一本书走了进来,真人比照片看着更年轻,他穿着件蓝色条纹衬衣,衬衣显得不太合身,肩膀处明显大了些。
他把书放在讲台上低头翻阅着,镜框下是双细长的眼眸,阿方索一眼看出那是副没有度数的眼镜,也许只是用来乔装打扮。
唐潇奕推了下眼镜,拿起书,“上课了,请不要再讲话。”
他的声音清澈洪亮,发音也很标准,阿方索在这样的音色下似乎能多听懂几分。他盯着唐潇奕,身高和自己相差无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男人,如果和他赤手空拳地单挑,阿方索没有百分百把握能打赢他。
难怪邵飞说他只做上面那个。
唐潇奕看到了第一排的阿方索,礼貌地向他点头微笑,“现在开始点名。”
点完名后,唐潇奕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课:“我们继续上一节课的古希腊哲学,其中爱利亚学派的巴门尼德确提出了思维与存在两个范畴……”
和目标人物这样面对面,阿方索还是头一次,他收敛起盯猎物一般的眼神,尽量装得像个谦逊的学生。
将近一个小时,阿方索什么都没听懂。整堂课他只思考着一个问题:我该怎么接近他?
下课后,学生们一哄而散,挡住了唐潇奕离去的背影。阿方索在人群里穿梭,寻找着那个高大的背影,他一把拉住了他,可是对上这个男人犀利的目光时,他却一时语塞,半天挤出几个字:“唐老师,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