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如何?不就是几块破地吗?我又没说不赔银子,你个老匹夫,你就是看我不顺眼,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如今早不是官了还摆什么官架子?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吴云波笑着拍了拍他的脸,一字一句说道
“老话说士农工商,你们的爹不过是个商人,怎么?多了几个钱就能呼风唤雨了?就能罔顾国法了?民以食为天,你们吃的每一粒米都是他们撒着汗流着血种出来的粮食,瞧不起农民?你们算什么东西?蛀虫!不重农务,怎么?大家就吃你们家里那口茶就能吃饱了?”
吴云波撑着膝盖缓缓站了起来,指着这几个小子,低吼道:“饱暖思□□,饥寒起盗心。我吴云波反正身无分文,就这么一亩三分地,你们今日踏了这些田,明日我要了你们的命。不是都不讲法,都不讲理嘛!如何?”
“押走!”
宋管带一把拎起了趴在地上的沈欢,跟拎着小鸡崽子一般容易,将沈欢推给了一旁的官兵方才恭敬行礼道:“大人,您瞧这几位是关进狱里还是……”
“嗯!送进去!问起来就说是我吴云波绑的,凡是这几人家里头来求情的让差官看着都不叫进门,等我哪日有功夫了再判这案子也不迟。”
宋管带听罢,忙道:“是!臬台大人”
众人一听管带恭敬的喊着吴云波臬台大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新上任的按察使就是吴云波,怪不得他辞了官仍能调动官府的差官管带,原是官没辞成还高升了。
待到反应过来时,这些个纨绔子弟一个个吓得腿都软了,沈欢大张着嘴,一脸惊慌只是喃喃道:“臬台……怎么可能?你不是辞官了吗?”
吴云波看着他们动也不动,淡淡说道:“怎么?我这个正三品的按察使说话不好使了?要不要请巡抚大人来啊?啊?”
吴云波话音一落,几家的公子便连拖带拉的被拽走了,只有一个吴春荣急的都要哭了直蹦着喊道:“三叔,三叔救我啊!”
吴云襄却只是摆了摆手道:“春荣啊!放心,晚上我会和你爹娘说,让他们不用等你一起吃饭了。”
吴春荣被差官绑了双手,rou乎乎的脸上是欲哭无泪,原想着二叔不在家出不了什么大事,也不让自己在他们面前丢面子便也就顺从着随着去了。哪里知道,今儿这就撞这节骨眼上去了。
如今三叔求也不管用,吴春荣心中更是一阵阵的焦急,哪里知道还未说别的,吴云波的眼睛便朝他看来。
立时三刻,吴春荣便低了头一句话不发。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爹一样缺心眼?这地里头没有咱家的份吗?”吴云波说话间抬了手就拍了拍自家侄子的小圆脸。
“二……二叔,我……”吴春荣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了句整话。吴云波心里也没打算轻绕了他,只冷笑了一声便同押解他的差官道:“仔细关着我们家的少爷,与他人关在一起,就算是挨了打也别管知道吗?该着了!”
“是,大人!”
吴春荣一听这话,立刻就抬了头,“二叔,二叔,您别……”
话还未说完,吴春荣便被差官连拖带拽的给弄走了。
日头西斜,本该是美景一番的地方,可此时余辉笼罩下的田间却处处透露着凄惨的味道。那些本该是肆意生长的油菜花和青苗,被生生践踏出好几条驰道。
胤祺看着吴云波单薄的背影,和那些农户们一同坐在田埂之上,田间不时仍然传来三两句哭喊之声,随口问向一旁的吴云襄道:
“您家这位二老爷,臬台大人还不回去吗?”
吴云襄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若你每日里给这些青苗浇水施肥的,看着它们被践踏成如此,心里过得去嘛?更不要说这田里每一株苗都是各家农户活命的粮食。”
胤祺皱着眉头反驳道:“过不过的去事情不都已然成了这个样子了吗?如今之计,怎么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呆坐着这些苗苗又不能长回来。”
吴云襄轻叹了一声,道:“二哥大约是在和农户们商量解决办法吧!”
吴云襄话音刚落,便见远处的吴云波提着长衫向他们走来,长叹一声才说:“大多怕是救不活,有些受害轻些的恐怕还能救一番。作孽啊!作孽啊!”
“二哥,恕我直言您把他们都收押在监牢,恐几家总商都不会罢休。”
吴云波背着手望着远处半个身子埋在田间的农户们,淡淡说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个道理你我明白他们也明白,只是明白不代表没有怨气,我这样做一是要让这些农户顺了这口气,平了这民怨。二也是要敲打敲打你那几个世伯,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他们如今腰缠万贯那靠的都是百姓们的奉养,儿子养成这样,还有什么脸在徽州行商?还有什么脸在百姓面前说自己也是徽州子民?”
“二哥……我怕他们会为难于你。”
吴云波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做官才知做官的好处啊!只要我还是这个臬台,没人动我,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