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得组织人收割芦苇,冬天没事的时候就让男人女人编席,既能满足自己村里需要,也能送到供销社交任务,还能卖出去一部分。
哎,就是卖出去这一部分,多少有些不好掌握,少了见不到钱,多了就犯错误。
你换个十来张席,那不算啥,可你要是几百张出去,那就是投机倒把,要犯错。
年轻人就知道吵吵。
他背着手,后腰插着长烟袋,闷声不吭地往家走。
四宝儿急着回家和大军他们玩儿,一溜烟地跑了。
孙老支书一回家,发现家里不像平时那么闹哄哄的,反而很安静,因为安静所以显得屋里说话声音就很清晰,是儿媳薛明霞和个男孩子在那里说话。
他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儿。
听着听着,他就觉得大军这孩子真是不简单,小小年纪有如此见识。
他也是老人Jing儿了,孩子是被大人教着说话还是自己了解才说这些话,他完全听得出,毕竟自己俩儿子俩闺女,还有十来个孙辈呢。
他进屋,叫了一声老婆子。
薛明霞立刻出来,“爹,我二弟妹他们来采风,大军小岭带着同学们过来秋游,我娘领着他们划船去了,就大军在屋呢。”
为了给大军和公爹安静的聊天环境,薛明霞把孩子都打发去找nainai划船了。
大军起身朝着孙老支书问好。
孙老支书朝大军笑笑,长得俊的孩子多,可像他这般小小年纪气度如此沉稳的却少见。
以前也见过几次,孙老支书一直挺喜欢大军。
他笑道:“大军,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他视线落在桌面那一沓子纸上。
大军:“我小姑父的侄子在京大学习研究经济和商务,他要写一篇论文,就请我小姑父帮忙收集咱们省的一些资料,我瞧着挺有意思,想着爷爷您是支书,就拿来给您看看。”
薛明霞都呆了,这孩子真能说!
孙老支书却没怀疑,薛家有什么亲戚他是知道的,毕竟过年过节的孙天亮也得陪着媳妇回娘家的,一聊都知道。
他自己就是读过私塾的人,喜欢读书,也喜欢读书人,所以对顾孟昭等人格外看重,也格外喜欢擅长读书的大军。
顾孟昭当初在大杨湾写的牲畜养殖以及常见病症那本小册子如今可火呢,不只是本县传阅,就连其他县也纷纷抢购。
孙老支书也买到一本,拿回来让养鸭场的知青们也好好读读,因为顾孟昭也提到鸡鸭鹅的养殖方法。虽然他也不知道人家顾孟昭怎么就那么厉害,明明城里出身竟然就能把养鸡鸭的事儿说得比他们还透彻清楚。
他戴上老花镜,拿起大军那篇文章来看看,看之前他没什么想法,看了几句话以后他眼睛就越来越亮。
这篇文章不只是分析了当前的经济形势,还分析经济结构,有理有据!
纸上还贴着大军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经济新闻,还有他从广播里摘录的一些政策要点,甚至还有省委、市委的一些谈话报告剪贴,然后他后面做了总结,从一些零碎的信息里抓取自己需要的点。
他用来说服老孙支书的点就是本省经济政策的转变以及对投机倒把新范围的划定。
大军对这篇文章非常自信,他请顾孟昭润过笔,还念给家里人听,又特意找梁剑云把关,最后才定稿。
梁剑云都说写得很好,有理有据,言之有物,他就不信说不服一个大队老支书。
果然,老孙支书看得热泪盈眶,很是激动。
这里面有些观点和他不谋而合,可他……说不这么好,人家说到自己心坎里了。
大军不疾不徐地道:“爷爷,实践出真理,经济发展是没有固定公式来计划的,只能根据自己大队的生产环境和人文环境来摸索。”
老孙支书瞅着他,“你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出口成章。”
大军:“因为我看书多。我在省大看了一些哲学方面的书,天底下没有一成不变的真理,变化才是永恒的。所以我们不可能一直用以前的政策来发展现在的经济,也不能用以前的标准来衡量现在的需求,更不能用以前的准则来界定现在方法的好坏。”
老孙支书微微颔首,“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政策不明朗,那谁也不能乱动。否则上面责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大军笑道:“也有,一是法不责众,二是过日子的事儿不算犯法。你们不偷不抢,就靠自己双手辛勤劳动,上面为什么要责怪?要是有责怪,那就应该有申诉。咱们大队的鸭蛋那么好吃,外面人都想吃,很多人吃不到。我们多养一些,让他们也吃到,那何乐不为呢。”
老孙支书微微低头,从眼镜上方瞅着这个小少年,哎哟,可真了不起。
大军继续道:“按照我们的了解,以后政策会越来越好,您这鸭蛋不但能卖进城里去,还能卖到首都去,卖给全国社员吃呢。”
这么几个鸭蛋,才哪到哪儿?
“到时候也办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