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眸底的寒意,却叫人胆战心惊。
宣武帝脸色微沉,不悦道:“惠妃,今日这种日子不宜谈这些事,改日再议。”
惠妃悻悻一笑,未再多言,席下众人面色各异,难以琢磨。
而豫王仿若无事发生一般,仍自顾自地喝茶,倒是齐王,垂着眸子微微舒了口气。
“长晏,豫王都把手伸到你这儿来了,你就一点也不急?”谢玉书凑到陆绥跟前小声嘀咕道。
陆绥冷笑:“只管看他是否有那个能耐。”
“呵。”谢玉书摇着竹扇,懒洋洋地努努嘴,“那,上头那位呢?”目光转向金龙宝座上,那胡须灰白的宣武帝
陆绥云淡风轻地摩挲着茶盏,冷哼一声:“当真让我感到恶心。”
“恶心”二字甫一入耳,谢玉书险些笑出声,“我说你啊,也别太自大,依我看,你还是早些把她娶回来,如此一来,万事大吉。”
默然半晌,陆绥微一颔首:“我自有分寸。”
*
马球比试过程如何,姜妧未曾留意,只知杨觅音所在那队赢得头筹。
这场比赛直到午后才结束,她早已坐得腰背疼。
与长乐公主辞别后,她唤来一宫女引她去更衣,不曾想过了两道游廊,恰迎面迎上那gui兹国王子白子墨。
其身侧换了个新译者,瞧着可比上回那个规矩多了。
走到跟前,译者笑yinyin地叫住她:“娘子请留步。”
“何事?”
“这位是……”
“gui兹国王子。”姜妧轻声打断,“我知道他,你不必多做介绍。你只管说,找我何事?”
译者与白子墨对视一眼,后者微微勾唇,用醇厚嗓音吐出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王子说,那日在东市多有冒犯,还望你能见谅。”
姜妧抬手拢拢头发,漫不经心道:“请你转告他,当日之事我可以不计较,不过,我与他并不相识,还望他日后莫再扰我清净。”
译者回头一字一句转告,白子墨浓眉上挑,神色无端有些轻佻。
这时,陆清携宫女走来,声音婉转却略含薄愠:“你们找我嫂嫂有何贵干?”
一句嫂嫂,差点惊掉姜妧的下巴,回眸之际,陆清已走来,握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白子墨潋滟的眸子泛着光,毫不遮掩地把两位小娘子打量一遍。
而后,竟用不太地道的大奉话缓缓道:“你可骗不到我,这位姑娘分明还没出嫁。”
陆清一噎,瞪他一眼:“她是我们陆家未过门的儿媳,还望你能自重,莫要再sao扰她,否则,别怪我阿兄不客BBZL 气。”
“哦?你阿兄是?”
“我阿兄……”
“她阿兄是我。”
陆绥大踏步走来,衣角卷起丝丝冷风,眉宇间透着几分锐气。
然而,白子墨依旧笑yinyin的,向他行了个gui兹国礼。
陆绥冷眼看着,微侧目道:“清儿,先带阿妧回去。”
“好。”
姜妧回过神时已被陆清牵着走出很远,到了四下里无人之地,陆清方开口道:“妧儿,这个白子墨定是别有用心,你当多加防备着点。”
“此话怎讲?”
“我也是听父亲提起过,据说gui兹国一向与突厥交好,我想,此次白子墨亲自来到长安必是另有图谋,且,多半与阿兄有关。”
听了她的话,姜妧细细思索一番,顿时后颈一阵生凉。
“好,我知道了。”
*
傍晚时分,姜妧拖着疲惫回到玉锦院,起初春汐和岚芝一直缠着问她马球赛的事,后来见她心事重重便有眼色地住了嘴。
她并无胃口,直接去了净室沐浴,未曾想,这时候姜府迎来一位稀客。
这处,姜沛原本正和姜恪在书房议事,突然,打前院来了个仆役,道:“阿郎,陆绥大将军到府上来了,说是有要事与您说,眼下奴已将人带到迎鹤堂。”
姜沛先是一愣,问道:“我与他从未有过往来,他怎会到我府上?”
“这个……奴也不清楚。”
反观姜恪却是无比镇定,只道:“阿耶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嗯。”姜沛放下书信,起身往外走,“陆绥此人乃是朝中重臣,轻易怠慢不得,恪儿,你与为父同去瞧瞧。”
“是。”
此时暮色四合,一轮圆月高挂枝头,闷热夏风与初放荷香相互撩拨着。
迎鹤堂内灯火通明,却是一片寂然。
姜沛父子先后赶来,只见一袭墨玉锦袍的陆绥正端坐于椅上,沉稳内敛,却不失气度。
“大将军光临寒舍,姜某不甚荣幸。”
姜沛堆着笑走上前,陆绥闻声起身,回以晚辈礼。
“姜伯父不必客气,晚辈不请自来,多有打扰,万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