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太和殿中。
无双魔头一在梁国现身,梁仁帝也好一阵焦心。
铁板上钉钉了,证据确凿了,这场战事终是无转换余地了。
且还有探子来报,齐王与周国皇子在边境密会,不论其密会意图何在,梁仁帝都容不了了。
兵部尚书张烨席地而跪,战战兢兢:“圣上,你得三思啊,战事在即,临时换将弊大于利。”
那边境地形险峻民风彪悍,岂是一般将领能镇守得住的。
梁仁帝在殿中踱了几步,负手而立,苍老的脸上满布着纹路,每一条纹路都显得硬朗而冷酷,他不能将一国之安危交付于一头狼手中。
“朕先让宏基带着吴将军一起去边境,齐王必须返京一趟。”
“圣上……”张烨还想再劝。
“此事已定,你勿再多言。”梁仁帝广袖一甩,行至案前拟旨。
周国军队压境,梁国全力迎战。
太子坐镇东宫,野心勃勃的柳宏基去往边境,曾经热门的太子人选、手握重兵的齐王,返京。
齐王快马加鞭,跑死了三匹快马,终于在十二日后到达京城,也没来得及回府,直接去宫中述职。
偏偏,梁仁帝并未在太和殿接待他,而是在义膳宫备了一桌酒菜,专门为他接风洗尘。
刚入得殿门,齐王便席地而跪:“臣拜见圣上,臣未能驱退周国军队,有负圣恩,望圣上责罚。”
“三弟快快平身。”首位上的梁仁帝朝李德使了个眼色。
李德眼疾手快,赶忙去搀扶齐王,只是指尖还未碰着齐王的片缕,齐王却已起身而立。
推杯换盏间,梁仁帝和颜悦色:“浩轩多久没唤朕皇兄了?”
在打亲情牌。
蛇在吐出信子前总会示弱或示好一番。
“臣弟乃一介臣子,时时谨记自己的本分,不敢僭越。”语气恭恭敬敬,客气,却也疏离。
梁仁帝清浅一笑,眸色深了几分,语气意味深长:“听闻三弟此次回来,只带了两名贴身侍卫?”人带多了怕他疑他,刻意至此,说明他也心知肚明。
“圣命在身,臣走得急,带多了人反而不方便。”
看上去倒是一副不敢作乱的姿态!
既然如此,梁仁帝便也明人不说暗话:“这些年你镇守边境,劳苦功高,但毕竟这天下乃是年轻人的天下,如今战事在即,朕想让宏基去边境历练历练,故尔让他顶替了你,还望浩轩你放宽心,莫要介怀,你也可趁此在京中休息一段时日,陪陪妻女,有合适的时机朕必重新启用你。”
话说得毫不掩饰,是坦诚,更是压人一头的自得,“臣谨遵圣上旨意。”
二人又虚与委蛇地客套了一番,简单地用完了膳,齐王这才告辞回府。
朱氏两日前就得知了齐王回京的消息,吩咐吴妈将府里好好拾掇了一番,该擦的地方要擦,该换的物件儿得换,连府门口的匾额都重新漆了一遍。
吴妈忙得浑身是劲儿:“夫人这样费心迎接王爷,王爷知晓了,定然会更加疼爱夫人的。”
她这主子寂寥半生,不就是指望着自己的夫君能多疼爱自己一些么。
偏偏齐王是个不懂风情的,或者,是压根不屑于去懂朱氏的风情。
在府门口下了马车,抬头看那匾额,以及悬挂着匾额下的红灯笼,略显黝黑的脸上微微蹙眉:“这匾额乃是先帝亲笔,谁又动过它?”
管家马二嗫嚅着:“是夫人为了迎您回来,特意漆过一回。”
“匾额脏了擦一擦灰便是,何必再漆一回。”齐王心头不满,握着拳,带着两名护卫跨入府中。
柳婉今日也起得早,父亲回京,她自然要隆重地收拾一番,收拾好后一直等在无忧阁。
春杏负责跑腿:“郡主,王爷还没到呢,听说去了宫里,您得再等等。”
又过了一会儿:“郡主,听说王爷已经出宫,正在回府的路上呢。”
最后一次跑腿:“郡主,王爷回府了,您快过去吧,听说一回府就埋怨夫人漆了匾额,心里很不快呢。”春杏心里很得意。
“你快去叫小墨,一起去拜见我父亲。”
春杏提脚就跑去北阁。
主院正厅,里里外外围着几圈人。
里头坐着主子,外头围着下人。
众人见了面,齐王柳浩轩便于首位上坐下,身后站着两名侍卫,
朱氏坐于柳浩轩下首,柳婉则坐于朱氏下首,宋墨与柳婉并排而坐。
厅内一时无人敢吭声,落针可闻。
柳浩轩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目光落到柳婉身上,黝黑硬朗的脸膛上浮起一抹柔和的笑意:“许久不见小婉,小婉都长成大姑娘了,若是在外头碰到,为父怕是要认不出了。”
柳婉眉眼微垂,面含羞涩,对于这个不常见面的父亲,陌生感要远远多于亲切感,“无论女儿长多大,都能在人群里一眼认出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