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味道不错。
虽然不够正宗,也没有粤菜师傅的手艺好,但这碗面是她自己的,吃起也无心理负担。
是的,心理负担。
章之微明白陆廷镇的意思,他擅长做这个,今天送晚餐来,明日说不定就是午餐和晚餐一起,后天一开门,就能看到乌鸡来送早点……约定好下周三谈话,现在他提前来送东西,未尝不是想打感情牌,用这些“温柔”来动摇她。
她已拿定主意不要冠男人的姓,不要再将下半生全压在一男人身上,不做旁人的太太、孩子的母亲,她想要做章博士。她已经见到坚持不婚的女教授生活如何幸福,对方住在lun敦,有课的时候则来考文垂授课,无课的时候则专注学术研究,或者飞去巴黎和旧友度假。
这难道不幸福吗?
章之微不许自己回头。
烤箱中的面包也熟了,章之微仍旧切成小片,慢慢地吃。夜间又起了风,窗户没有关紧,隐约瞧见外面似乎有人影,章之微放下面包片,顺手拎起棒球棍,站起,警惕靠近窗子。
这边租房的大多是大学生,但也不能掉以轻心。章之微慢慢靠近窗,只看到外面风雪依旧,唯独草坪被人踏出一片深深足痕。
章之微放下棒球棒,折身回去,仍旧吃自己的面包。她没有热牛nai,面包太干,捧起碗喝了一口面汤,卤味不重,她却觉着咸,喉咙中仿佛吞下木塞,压抑钝痛。
2月份的章之微尚无考试的压力,她之前念教会女校,念独中,都没有如此努力上进。大约前一个阶段满心眼想着陆廷镇、以至于无心学习,后面阶段,她对自己未来仍旧不算清晰……庆幸的是,直到如今,章之微终于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周六,章之微乘火车前往lun敦,她先给丰盛港打去电话,焦急不安地等待梁淑宝——谢天谢地,现在是清晨,梁淑宝听说是她的电话,早餐都没有吃,跌了一跤,跑来接听。
章之微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只是很想念她。
梁淑宝只是小声啜泣,她忍着泣音,告诉章之微,她那边也好,已经收到章之微三个月前寄来的东西。
她同时也告诉章之微,陆廷镇没有为难她们,反倒留下一笔丰厚的钱,说是答谢。不过梁淑宝都收着,没有碰。
“你留着做家用,”章之微说,“不必担心,他有很多很多钱。”
陆廷镇的钱究竟有多少?章之微也不确定,她只听人开玩笑,说他钱多到可以拿去用钞票填海建屋。
梁淑宝问:“你还会回来吗?”
“会,”章之微斩钉截铁告诉她,“等六月放假,我就回去看您。”
章之微又去了lun敦东区的集市,买了许多的消费品,也淘到一把Jing巧漂亮的小梳子。她在心中计算着时间,打算等回马来西亚后,再送给梁淑宝。
在接下来的三天,陆廷镇遵守诺言,没有打扰她。
对方在周三的清晨登门,带着一些包装Jing美的点心和酒,邀请章之微和他一同去lun敦的一家粤菜店吃早茶。
章之微将酒送给薇薇安,上了陆廷镇的车。
她没有刻意地装束自己,还是一件黑色的宽大羽绒服,里面是朴素的羊毛毛衣、衬衫,牛仔裤,运动鞋。
陆廷镇只能闻到她头发的香气,不再是他送给她的那些动人大白花香水,现在的章之微就像一本图书馆的书,沉静,不卑不亢。
陆廷镇尝试和她聊天:“这家店开了许久,我昨天去吃过一次早茶,味道不错。”
章之微说:“的确不错,我之前就在这家餐厅中工作。当时的领班脾气很坏,听说他已经被辞退了。”
陆廷镇一顿,问:“你做什么工作?”
章之微低头,她笑了笑:“陆叔叔不知道吗?我原以为您耳目通天。”
陆廷镇说:“我不知你换过这么多工作。”
几日过去,章之微难得能心平气和与他沟通,她抬起手,告诉陆廷镇:“推着小推车,向顾客推荐菜品,客人可以使用菜单点单。我普通话讲得不好,不过还好,来店里吃早茶的客人,大多讲粤语,或者闽南话。”
章之微的普通话说得不算特别标准,小学时没有普通话课,中学时,一周也才一节,课时少,学得东西更少,可能一年都还在学声母韵母。后来上补习班,再加上华文独中的经历,才让她的普通话水平增长。
陆廷镇不同,他普通话一直很好,大约是看重大陆前景,也或许和他常和大陆人打交道。
再过十一年,维多利亚港上空不再悬米字旗,红旗高挂。两年前,章之微从新闻上得知港城回归尘埃落定,只是在那数年之前,陆廷镇早已和大陆人往来,沟通。
他的确天生好命,无论何时何事,总能Jing准下注,押对宝。
陆廷镇看着章之微的手,还是那样,纤长,漂亮。章之微小时候耐性不足,陆廷镇为她请钢琴老师,教她弹钢琴,她自己学了一年,不喜欢,搁置了;陆廷镇又送她学小提琴……十多年过去,她通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