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老实听训。
“我理解他们的顾虑, 华侨创学不易,五六十年前, 创校的那批人, 也是步行筹款, 几十年,战争,政、局变动, 学校能办下来实属不易,更何况,入读的大多都是华人同胞,”陆廷镇说,“阿公提过,对待教育者,我们应当尊重。”
老四摸不透他的意思,小心问:“那名单……我们还要不要?”
“要,怎么不要?”陆廷镇喝了口咖啡,他说,“这件事,我亲自做。”
他想了想,又吩咐:“你和乌鸡说一声,多准备一些礼物,再采购些学生用的东西,图书,文具,教学用具……他们前两年不是引进电脑教学么?采购一批,送过去。”
这件事需陆廷镇亲自出马,旁人都不行。
他在阳光下慢慢吃完早餐,临出门前,又去镜前映照,拂了一把头发,未见银丝。
陆廷镇整理衣装,白衫黑裤,文质彬彬。
16世纪,当满刺加落被葡萄牙人占领时,柔佛曾经成为马来西亚诸多土地上最繁荣的一个。即使有葡萄牙人对柔佛进行攻击,但柔佛河畔的首府仍旧由本地统治者继续管理。几百年来,关于柔佛苏丹的权利始终处于各国、各派系之间的纷争中,一直持续到1948年,柔佛归属马来亚联合邦。
柔佛的历史,仿佛就是马六甲的历史。
如今的柔佛州首府新山是马来西亚半岛的南部门户,新加坡人会在周末和公共假期中,通过堤桥进入柔佛,开始度假,或者购物。和所有的边境城市一样,新山的犯罪率始终高居不下,抢包和倒车的恶名令政府深度厌恶,一时无法更正。
也有人私下买,春,在没有理发师、只有不懂剪发的女郎的发廊,陆廷镇在艳阳下街头行走,穿过街边晒太阳的小贩,这些人或坐或蹲,一边摆弄着蛇,一边信誓旦旦地说这自己有“XX增大药”,能令人雄风不倒;也有算命的男性华人,摆着摊,放一本《易经》,就能够利用其中的八卦图形来测算风水运势,还有裹头巾的巫师,出售着充满神奇效果的“神油”……
温暖的阳光浩浩荡荡倾洒落街巷,终于驱散昨日降雨的chaoshi,今天是假日,从新加坡过来、在街边吃海鲜的人数并不算少,陆廷镇无视这些人,一路直奔华文独中。
因华文不属官方语言,马来西亚政,府方便也不会给华文独中拨任何款项,中学只能依靠华人华商资助,也会和一些商业机构和银行达成合作。
陆廷镇心底尚有良心几分,倒不愿逼迫这些人。他作恶是一档事,学生的教育又是另外一档。正如他私心欲占章之微,仍旧会以学业为主,送她好好读书学习。
无论如何,对待老师,对待教育者,陆廷镇仍是多一分尊重。
陆廷镇携礼物上门,自报家门,并坦言:“我有个小侄女,调皮鬼,去年瞒着我们偷偷来马来西亚。我这次找她,并无恶意,只是想看看她如今情况如何。我想,诸位也明白,一个孤女,又是这样的年龄,倘若无人帮助,很难继续生活。”
接待他的董事一言不发,回头看其他同事,皆面面相觑,神色凝重。
“这样吧,”陆廷镇抬足,他说,“我不着急,请诸位好好想一想,明天中午,我再来向各位要答复。”
“不需要你们做什么,我保证绝不伤害学生,”陆廷镇强调,“我只要一份名单和照片、升学去向。当然,作为回报,我乐意资助学校的发展;倘若能找到我的小侄女,我更会奉上厚礼答谢。”
“你们也有拒绝的权利,”陆廷镇笑着说,“可以试试。”
他颇有礼貌地和这些人一一握手,离开学校后,才抽出真丝手帕,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双手,丢给乌鸡。
乌鸡仓皇接住,他问:“镇哥,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去酒店,”陆廷镇说,“等消息。”
他昂首,看到烈烈阳光。
柔佛州的气温常年在21度到32度间,shi度高,一年四季都有雨,但每年的五月到12月,都是最chaoshi的时候。
前几天都在下雨,今天难得出了烈烈艳阳。
lun敦冬日的阳光难得,又令人惬意,尤其是上午时分,章之微的胃被一杯热腾腾的牛nai和一块涂着nai酪的面包成功拯救,她走出地铁,进入一家大型的连锁超市。
在上一家中餐馆的兼职结束后,现在章之微在这个超市中找到一份新的兼职。今天是周末,她不必去上课,但随身携带的帆布包中仍旧装着教授留的作业和课本、笔、草稿纸。她的工作任务是核对货架上的商品并记下需要补货的东西,整理、摆放这些商品,让它们更美观,以及将付款处、顾客不要的那些东西重新送回货架。
这不是一项复杂的工作,需要长时间的站立和走动。章之微穿着超市里发的员工服,认真核对着上面的东西,等到午餐时,她在员工休息室吃一份打折的面包和沙拉,其他人都选择午休、以应对下午的工作,唯独章之微安静地走出去,坐在公园长椅上,低头在草稿纸上演算,推论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