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没有空调,窗外的知了不要命地聒叫,窗内热得能让固体蒸发,荀薫满头大汗恨不能削发为尼,干开着抽油烟机,叼了根弟弟不知道何年何月囤的棒冰蹲在厨房的门边听墙角全靠门缝里渗进来的那一丝丝冷气过活。
作为一个茶味naiA,她一直坚定地认为,肯在三伏天给别人下厨的人不外乎三种:老婆、老妈和菩萨。
夺巧啊,她一样也占不着,所以煮粥是不可能煮粥的,只能偷听墙角顺便摸摸鱼这样。
客厅里清亮的鞭声跟嘲哳的蝉鸣十分般配,鞭响七下之后戛然而止,只剩知了滋儿哇滋儿哇地叫。
荀薰这头正纳闷竹笋炖rou怎么停了呢,那头荀风哗地一声从外面把门拉开了,冰冰凉的空调风瞬间就从客厅涌进厨房,冷浪扑得她一个哆嗦,汗毛竖立,裸露在外的皮肤嗖地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腺体上安详的茶花香受了刺激,不要钱似地呈放射状往外蹿——她的信息素冻炸毛了。
“你为什么不坐?”
荀风站在门后垂眼打量着蹲在厨房里嗦棒冰的姐姐,他闻不到信息素,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声,然后走到一边打开橱柜,变戏法似地从里头掏出把小马扎来。
荀薫:“???”
荀薫:“……你这孩子,打小就会藏。”
荀风听见这话笑了一下,把马扎展开递到荀薫屁股底下请她坐,信步走到冰箱边上哐里当啷一顿翻,从速冻里拿出冰格放在一边,又从犄角旮旯摸出盒速食泡饭,倒进锅里添了碗水开火煮。
荀薫翘着脚坐在一边嗦冰棍一边监工,半点没意识到弟弟在给她善皮蛋瘦rou粥的后,直到荀风拿着冰格走之前叫她记得看锅,别让“粥”糊了,她才想起来自己过会儿好像必须端锅粥出去才像话,于是端着小马扎坐到了灶台边上,时不时站起来看一眼锅。
荀风拿着冰格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靳原刚整理好仪容,神情漠然,一双锋锐犀利的狼眼里还蒙着未散尽的氤氲水汽,口衔止咬器被他包在餐巾纸里,静静地躺在茶几上。
荀风径直走过去,手一抬把冰格递给他,轻声吩咐:“上楼敷一下。”
靳原没有接,不解地盯着他看,荀风生得干净,即便染了病气,Jing神乏倦,眼潭里也泛着粼粼有光的剔透,像云又像水,明澈游离,很自在的神采。
两人站得有一步远,但靳原却觉得近,荀风的呼吸声在他耳中清晰可辨,轻缓自然,没有任何气恼的迹象。
靳原想不明白,为什么荀风总这样,仿佛很亲和,实际又拒人千里。
他情愿荀风气得再抽他几鞭子也不想荀风一而再再而三地敷衍他,人都是贪心的,荀风不理他的时候他盼着荀风对他说话,随便什么都好,荀风理他了他又嫌荀风说的话没脾气太敷衍,要是荀风骂他几句他可能还会求着人闹一闹……
他现在迫切地渴望荀风能在他面前有点儿人气,不要跟个神仙似的,没半点俗世的脾性。
但荀风不会总如他所愿。
他干站着什么话也没再说,冰格上的冷霜被体温融开,干干冷冷地粘在指腹上,再凝结成水珠,顺着他的虎口往手背上蔓延,爬过凸起的骨节,流出一道透明的细痕,递了一会儿见靳原不接也不勉强,收回冰格撬了盖子抠出来一颗就往嘴里塞,晶莹的冰块刚沾上破口的唇瓣就被靳原捏住了手腕。
“你不能吃冰的。”
神差鬼使地,靳原说了这么一句话,避开荀风腕子上缠着绷带位置,牵着他的手往下压。
荀风跟没听见似地,腕子轻巧地一晃,冰块就呈抛物线状飞进了他嘴里,擦过破口的唇,被虎牙叼了叼,再被舌头卷到齿臼上铰碎,咔一声,他含着碎冰吞药似地咽了一下,新融的冰凉ye体夹着冰碴子淌进喉咙眼,有些硌,冻得嗓子发麻。
靳原的目光随着荀风鱼漂似的喉结在他的脖颈上起落浮动,那上面还留有他亲手钳出来的驳红淤紫,极深的指痕,以及透血的牙印……
半晌,他听见荀风说:“你当我坐月子?”
不疾不徐,很佻达的语气。
靳原冷不防被这话问懵了,他自认为没有往那方面想过,刚刚只是按照顾病人的标准提醒了一嘴忌口,但一听到荀风这么说,又怀疑自己潜意识里是不是真的在这样想。
荀风弯下腰把冰格搁在茶几上,挨着止咬器,起身瞧见靳原的耳根烧起一片淡淡的薄红,觉得迷惑,一低头,更迷惑了。
Alpha都这样吗?听到怀孕擦边的话题就兴奋。
靳原的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他也不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只好蜷起指节递到嘴边,偏过脸低低地咳了一声,抱着胳膊的手朝着一楼卫生间的方向指了指,意思是让他去没人的地方缓解尴尬。
结果靳原的重点全偏到了那声咳嗽上,短暂的无措过后,抬手摸了摸鼻尖,模糊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句:“你咳嗽了。”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陈述句,言下之意是让你别吃你不听,就像你妈觉得你饿一样,把荀风的话篓子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