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送季绍明进急诊,医院联络他爸妈。他身体无大碍,只是水呛进肺部,得了吸入性肺炎,前一晚又坐在熄火的车里整夜受冻,他反复发高烧。
烧得昏迷,季绍明拉着妈妈的手梦呓:“晗…晗…晗……”
他爸妈把韩文博找来。
韩文博站在病床边,扶额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说他哪找的是我,是向晗。他爸妈又问,谁?就他原来的女朋友,韩文博说完,背过身面向窗子,恨铁不成钢,不想多看他。
第二天他准时来病房探望,季绍明清醒过来,靠床头吸氧,双唇苍白,短短两天内颧骨因病瘦高凸。侯秀英手按在他的肩上,弯腰和他说,别担心,意可说了不带希希去北京,你好好养病。他缓缓点头,又摇头,看向她背后的韩文博。
他活了多久,就认识季绍明多久,一个眼神,他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盯回去,较劲一会儿,终究低下头叹气,自甘认输。韩文博抓起搭在床尾的外套,一面往外走,一面说:“我给你找去。”
他也没有好法子,左不过拨一通电话,向晗照样不买他的账。季绍明跳湖他对厂里瞒得滴水不漏,走投无路,韩文博才告诉陈敏,他这是为情自杀,陈敏方同意牵线搭桥,给韩文博一个和向晗通话的机会。
向晗听到季绍明跳湖的消息,怔愣片刻,不懂韩文博特地告知她意在何为。
“所以呢?”
“所以你应该来安州看看他。”
更长久的无言,向晗脑筋转了又转,想不出韩文博提出这个要求的理由,离奇道:“关我什么事?”
“季绍明是因为你才跳湖自杀。”
“韩工,你这么说话就道德绑架了。因为我,我是拿枪指着他,还是刀架他脖子上逼他跳湖?他自己想不开凭什么赖到我身上。”
“不是你当初招惹他,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小向,我知道你是玩咖,逢场作戏,再抛之脑后。季绍明和你不一样,他是个对感情认真负责的人,他玩不起。”
“玩不起别玩!我是招惹了他,招惹了他就要为他的一辈子买单吗!他没你说的高尚,也够卑鄙低级的,求和不成就用苦rou计逼我。”
她听见电话另一头深吸一口气,极力隐忍什么似的。韩文博说:“你来安州看看,你看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巴巴地盼你来,你看一眼就知道他是不是在耍手段。”他换只手举手机说:“好,我知道你对季绍明没感情了,一点也不在乎他。那么,我恳请你发挥一点人道主义Jing神,行行好,看看他,给他点生活的希望。”
韩文博正郑重说着肺腑之言,向晗背后的落地窗被里面敲了两下,阿雪找她给招股书签字,她条件反射,提醒自己有几处陈述要留心检查,这时客户来电也挤进线,向晗左支右绌,烦不胜烦。
“那让他去死吧。”
向晗挑眉看通话界面,摁了。
这个季绍明,叁天两头找不痛快。他没事干吗,整天情情爱爱没完。她拼事业,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心思管他跳不跳湖。跳湖怎么了,不就呛几口水,学游泳谁不呛水。
韩文博难以置信印象里恭敬友善的向晗,能说出这等恶毒的话,他也看着手机惊讶:
这个向晗,铁石心肠!不。蛇蝎心肠!
他收敛脸上的怒意,低头从走廊末端走进病房,王晁正在对季绍明汇报近两天工作,韩文博请他今天到此为止,他和季绍明有话要说。他不说,季绍明也无心听汇报了,那样殷切的期盼。王晁回头看一眼,季绍明坐直身体,捏文件夹的手指节发白。他深感审计组是不速之客,自收到他们要来的消息,季绍明乍喜乍忧,如今身体状况急转直下,无故发高烧。
黄昏的霞光弥漫整个屋子,暖气片上烘的毛巾蒸发腾腾水汽。韩文博在床尾坐下,半张脸照映在橘光里,季绍明其实心里已有了定数,两肩垮下。
他难得地捶他被子下的腿,安抚他,悠悠说:“你忘了她吧。”
“你想找什么样的?你现在当官了,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他故意把语气放风趣点说:“我听说媒人把你爸妈家的门槛都踏破了,一水儿的女人任你挑,想要多年轻漂亮的都有,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季绍明望他,用那一双饱经风霜蒙尘的鹿眼睛,因为肺炎喉咙受损,发音困难,他只能无声表达抗拒。
“她哪是好人啊,和你认识第一天就滚上床。水性杨花。”韩文博抓身下的床单,侧颜咬紧的腮帮子鼓起一下,说:“文浩十一回家我才知道……她和文浩在杭州也玩过,这就是滥交!她是什么人啊?”
他控制不住生理性厌恶,皱着一张脸看季绍明。他眼中反倒没有波澜,端起茶杯润嗓方能说话,韩文博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金玉良言,怎料到季绍明嘶哑着声音说:“玩算什么,你敢说韩文浩和向晗玩不享受?”
韩文博倏地站起,先揉揉脑袋点头气笑,后伸直手臂指尖碰到季绍明鼻子,厉声骂:“真他妈贱!”
“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