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没有看向他,而是转头看着夏霜玄身后的岩壁,缓缓道:“师叔,有一件事,我早就想问你,你是不是忘了七年前,你让人把我扔下悬崖的事了?”
夏霜玄眉心蹙紧:“你在说什么?”
“那天你让刘先和王嗣年把我扔下悬崖……”
夏霜玄愕然道:“什么悬崖?”
秦时被他问得震怒:“夏霜玄,你不要装傻!你亲口让刘先和汪嗣年这两个人干的,莫非你都忘了么?!”
“我都不认识这两人,还让他们把你扔悬崖?什么时候的事,你说清楚!”
“七年前,我鼻血不止,你看着我救不活了,便让人把我扔下悬崖。我醒过来,便是在类似这样的一个地方,但那里要陡峭十倍。”
夏霜玄皱眉苦思,大概想起当年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看到秦时流了许多鼻血晕倒,便在附近叫了两名杂役,把秦时带到山下的医馆医治,还给了他们一百两。
他对这些杂事并不上心,是哪两名杂役都不记得,要不是花掉了一百两,他连这件小事都忘了。半个月以后,他看到秦时回来,便以为他的病治好了,给了他一瓶伤药就没有多问。没想到其中藏着这么大的误会,竟然险些让秦时丧命。
夏霜玄忍不住道:“这不可能!我明明让他们把你抬下山好好医治的……”
“哼,当时我浑身多处划伤,筋骨断裂,差点不能活了,这种事我可忘不了。”
夏霜玄嘴唇微微颤抖:“阿时,你、你现在还在怀疑我?这么多年,我对你如何,难道你心里不清楚么?”
秦时看着他,发现他的表情不似作伪。想来也是,夏霜玄若是曾经对他下过毒手,在蜃气和龙鳞的作用下,应该早就在自己面前露出了马脚,然而始终没有。
他对夏霜玄的话相信了几分,然而这么多年的仇恨无法平白消失,夏霜玄害他挨冻受饿也是确有其事。这些细碎的苦头,说起来似乎没什么,但真正忍受的人才知道,那并不比死了好受。
“刘先和王嗣年都说是你让他们干的,他们为什么说是你而不是别人?不是你让的,多半和你也脱不开关系。本来我该死在悬崖底下,可是老天让我命不该绝,还让我觉醒了蜃龙血脉!哈哈哈,没想到吧夏霜玄,你眼里被污染的水灵根,其实是罕有的蜃龙体!”
夏霜玄愣了一下:“什么蜃龙体?”
“如此孤陋寡闻,还好意思在收徒测试时妄加议论!蜃龙体自然是上古失传已久的神龙血脉之一!当年入门测试,你一句话害得我被贬为杂役,落魄多年,甚至在我入门后,连我微薄的薪俸都要夺走……夏霜玄,你说,我怎么才能不恨你?”
夏霜玄只觉得双耳嗡嗡作响,仿佛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你恨我?你一直在恨着我吗?所以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
“没错!”秦时冷笑一声,“我用蜃气日日催眠你,让你在睡梦中被我玩弄,本想玩腻了就把你杀了,谁知道你却拿了我送给轩辕大哥的龙鳞。”
夏霜玄忽然有些不妙的预感,颤声问道:“什么龙鳞?”
秦时皮笑rou不笑地瞥了他一眼:“那龙鳞是我凝结的第一枚鳞片,无论是谁拿了,都会对我产生爱慕之意。既然你拿了龙鳞,可见这是上天的安排……于是我暗中改变了你的身体,最后再稍稍唤醒你,让你保持一半的清醒。我就这么冷眼看着你,天天对我爱意绵绵,真乃人生快事!”
夏霜玄看到秦时满脸仇恨,心下一片冰凉。
他这才想起来,他常拿龙鳞修炼,本来龙鳞消失,他该第一时间有所反应,但他发现丝囊里没有东西时,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知道他现在遇到了他修行以来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劫难,他深爱的道侣,天天躺在他身侧,居然是为报仇而来。但他并不愿意凝神以待。
他觉得这应该是个噩梦,他很快就能从中醒来。
然而寒风刮过山谷,吹得他们身上的衣袂飘飘,他手里拿着冰芝,这一切都真实无比。
夏霜玄只觉得心中剧痛难当,要不是真气受阻,他手里的冰芝险些拿不稳。
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所以你喜欢的人,其实是轩辕仪?”
秦时听着这个有几分生疏的名字,迟疑了一下,坚定地点了点头:“没错!要不是你从中阻挠,我与他早就双宿双栖了。”
夏霜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脸平静:“没想到你为了报仇,连仇人的床都能上。我是该夸你卧薪尝胆呢,还是睚眦必报?你那蜃龙体,你怪我不识得,南荒洲有谁识得,你尽可以去拜入他们门派!”
秦时本来只是想把当初的事分说清楚,此时听到夏霜玄居然强词夺理,登时火气上涌:“你当我不想走么?要不是你夺了我的薪俸,我早就离开了!”
夏霜玄冷声道:“不过区区一百多两而已,亏你记得这么深……我后来给你的,不是早已超过这个数目?”
“是你给我的么?明明是龙鳞帮我挣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