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己, 也并不是许多人看上去的那么光鲜。
他的父亲在世时曾经对他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份责任要完成, 以后当公司到了秦赐的手里,他一定要守住这份家业。
老一辈的人, 总是格外在乎“传承”,无论是血脉、文化,还是财富。
那时候秦赐还小,他不懂得父亲的执着, 甚至还嗤之以鼻。
正是家里那场惊天巨变,逼迫得年幼的孩子迅速成长, 他开始学着接受自己的责任, 偶尔也会困惑。
责任或许就是,命运强加给人, 却让人万分痛苦的东西。
但偶尔也会有例外。
自从那场车祸过后, 秦赐感觉自己仿佛从一场被诅咒许久的噩梦中醒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姜未仿佛脱胎换骨,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爱笑,温柔,还会在夜晚和他一起分享美食。
最重要的是, 她原谅了他。
很多人都警告过秦赐,他自己也清楚,这种建立在失忆上的幸福充满了隐患,如同空中楼阁。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提防,可姜未还是犯病了。
无论是李知云,还是展绩勋都提醒过秦赐,要做好与一个病人,与她的疾病纠缠一生的准备。
姜未可能随时会回到从前的状态。
她随时会成为他身边最危险的存在。
秦赐时时刻刻都提防着她,每晚却忍不住,抱着他的危险入睡。
“太太睡了吗?”这是秦赐进门的第一句话。
王景冬回答:“太太在洗澡,还没睡,不过今晚太太没吃晚饭。”
姜未的房间里装了摄像头,秦赐不在家的时候,王景冬会负责留意姜未的举动,防止她出现什么过激行为。
秦赐皱眉:“怎么又不吃饭?”
“太太说她没胃口,让我们不要打扰。”
距离姜未上次闹脾气,已经过了很多天了。
自从秦赐遵守承诺,找来胡亚菲之后,姜未一直都乖乖的,按照他们的“君子协议”,不再闹绝食,也不对佣人摆脸色。
连离婚也不提了。
今天这又是怎么了?
太晚了,不方便叫李医生过来,但秦赐还是让王景冬做好准备。
如果姜未真的发病,变成从前那样的状态,恐怕得注射镇定剂。
秦赐走到主卧门口,深深吸了口气。
他想了想,没直接进去,而是先到书房打开监控。
姜未不在床上,不在书桌前。
她贴在墙壁上,整个人呈倒立状,拉近镜头看,她身上都出了汗,脸颊红通通的,姿势还挺标准,手臂和腿都不抖。
过了几分钟,姜未把自己放下来,在地上瘫了一会儿。
秦赐以为她这样就消停了。
结果姜未很快又站起来,左腿翘到墙上,身子前倾,贴在腿上。
她足足压了十分钟的腿,又换一边,再来十分钟,才把腿放下来,有些疲惫地在床上坐下,朝后一趟,整个人瘫成咸鱼状。
……这又是在干什么?
秦赐看不下去了,他关掉电脑,起身走进卧室里。
对于他的出现,姜未一点反应都没有。
秦赐碰了碰她的脸:“怎么不吃饭?”
姜未睁着眼,有气无力地说:“没胃口。”
“带你出去吃宵夜?小龙虾?”秦赐本来想吃姜未亲手做的,但看她现在的状态,多半会被拒绝。
秦赐已经习惯被她拒绝了。
“算了,不想吃,我想一个人静静。”
秦赐扶着姜未的肩膀,把她扳过来,有些严肃地问:“到底怎么了?”
姜未撇开眼神,不自在地说:“我打游戏掉段了。”
这个回答让秦赐无话可说。
他去洗澡了。
等回来之后,秦赐对姜未说:“少对着平板玩游戏,下次我带你去练射箭怎么样?”
姜未的眸子忽然闪过一抹光彩。
却又瞬间黯淡。
胡英俊都已经告诉她了,事实摆在眼前,所谓的前男友,所谓的雪山求婚,就是她幻想出来的。
在一个月之前,她才跟着秦赐去了一趟旧金山,并没有其他出国记录。
怎么会有尼泊尔向导?怎么会有关于博卡拉的记忆?
除非胡英俊也是在骗她。
尽管这个可能性很低,但姜未控制不住自己不去这么想。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会自己帮自己开脱,姜未不希望自己有病,所有思维模式基于此来思考。
比起自己有病,她当然宁肯相信是有人捣鬼。
姜未慢慢坐起来。
“好,”姜未看着秦赐,目光有些倔强,“我要去射箭。”
秦赐看她终于变得正常,眼神还充满了斗志,不禁笑了起来:“别忘了你说过要打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