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抱着杜笙箫的手臂,仰头看向天空。
“汝见孤为何不跪?”
那声音又传了下来,无惊无怒,无悲无喜,平静的宛如远处的群山,带着历经千千万万年不曾改变的高贵。
杜笙箫从来不是一个多么傲气的人,一听这话,立刻就跪了,还很乖的答了一句:“我一开始不知道嘛,给您请安。”
“噗呲。”华冥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天边却隐约传来了雷霆的轰隆之声。
“华冥。”天道说:“孤让汝寻到这人之后莫要声张,禀报孤便可,你是怎么做的?”
华冥一脸无辜的说道:“叁尺兽那个混蛋家伙用了禁术,献祭于他,笙箫又将半生修为加固了那个献祭出的幻境,把那个幻境彻底搞成了一个除了您谁都能看见的锁,我帮您打开了这把锁啊。”
“哼。”天道冷哼一声:“用汝毕生修为打开了那把锁?孤倒是从不知道,汝于他关系竟然如此之好。”
郑秋分听了心里一惊,心说什么叫‘用汝毕生修为打开那把锁’?华冥到底做了什么。
华冥却不紧不慢的说道:“呐,好歹也是兄弟吗?我们一起从您手下被创造出来,又曾经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就算不亲厚,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当个毫无反击之力、任由他人摆布的傻子嘛。”他转过头看着一脸惊诧的郑秋分,打了个响指,道:“天道他老人家叫我把你悄不做声寻回来,估计是想把你回炉重造吧,唔,别这么看我,不用谢。”他唇角一弯,露出了郑秋分看见的第一个不邪魅、也不嘲讽的笑容,突兀的问道:“你是真的喜欢杜笙箫吗?”
郑秋分觉得这种关头问这种问题简直是没眼力见到了极致,他本来不想回答,余光却看到身边这棵竹子似乎紧张的连叶子都不敢动了,于是默默地叹口气,心想,虽然你这颗竹子又不开窍又倔,还总想着把我扔一边自己跑,但……但谁让我喜欢你呢。
那便无所谓什么不场面场面的了。
他点点头,轻快的说道:“是啊,喜欢的。”
“可是天道说他没有把这种感情给我们啊。”华冥的样子简直算是旁若无人了,仿佛他不是站在天道面前,面对的不是雷霆万丈的震怒,而是跟自己的好兄弟勾肩搭背的在厕所,一边撒尿一边谈论哪个妞更正一般。
目中无人到让人叹为观止。
郑秋分笑笑,终究还是把那句矫情到无边无界的话说了出来。
“但是,爱是本能啊。”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郑秋分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羞耻的要变粉了,华冥却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般,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
“华冥!”天道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怒气,华冥努努嘴,对郑秋分说道:“又这样了,他看起来好像淡定又高贵,其实容易炸毛的很。”
这句话一出口,人形的郑秋分和植物形的杜笙箫就一齐打了一个冷颤。
天道直接用一道足足有符狰的蛇身那么粗的蓝紫色闪电劈中了华冥来展示自己的愤怒,但紧挨着他的郑秋分和杜笙箫却毫发无损连一丝电流都没有感觉到。
“黑……黑科技。”郑秋分被华冥带的彻底严肃不起来了,默默的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并且笃定华冥应该什么事儿都没有。
而电光散去,华冥从其中露出来的时候,也确实是一副虽然被劈的够呛但并没有收到实质性的伤害的样子。
郑秋分眯起了眼睛。
天道这个举动,其实是很奇怪的。
他对于人类和灵兽,似乎格外的苛刻和不喜欢,鬼族那边他不清楚,但对于这两界的生物,可想而知的是鬼族那边的众鬼得到的应该是同等的待遇——不喜欢,不在意,一不顺心就要毁灭。
但对于自己和华冥,他又似乎格外宽容。
自己当年忤逆他的意愿,保全了人类,后来又为人类送死,但天道似乎并不生气,还命华冥私下寻找自己,想把自己回炉重造。
华冥更是大逆不道,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却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劈了他一下——还没怎么使劲。
这种感觉……微妙到让他觉得自己和华冥可能是天道的亲儿子,而人类、灵兽、众鬼是他的继子。
又或者……
郑秋分微微眯起眼睛,心里涌起了一个异想天开到诡异的念头。
又或者,对于天道而言,自己和华冥,是不能失去的,这种不能失去,也许并不是因为喜爱之类的情感,而是单纯的因为自己和华冥是被需要的。
郑秋分打量着华冥的一身黑衣,突然问道:“你的真名是什么?”
华冥摆摆手,脸上浮起一丝苦笑:“不能说,那是一句诅咒。”
郑秋分并不追究,而是换了一个问题:“你见过天道吗?”
华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创始之处见过一次,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唔,创世之初就是你我刚刚出生的时候。”他眯起眼睛:“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