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座石像明显是两个男人的样子。一个头戴皇冠,手持权杖,傲然站立在高处远眺着宫门方向;而另一个则单膝跪在他身边,眉目温和地执着他另一只手,亲吻他的手背。
“我知道你不喜欢拉特兰宫,所以把雕像放到了这里。不过铜像感觉有些突兀,我就自作主张换成了石雕,你觉得怎么样?”
亨利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和自己等高的“希尔德布兰”的头顶,初春的阳光烘得石面十分温暖,能工巧匠也将它打磨得异常光滑,摸上去只觉手心有些酥麻:“挺好。”
挺好的。好到他根本说不出违心的话。
“你真不怕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这是你要的光明正大,没有什么能比你更重要。”
“你应该知道那不过只是一句戏言。”
“假如你没有想过,又怎么会那样说,”希尔德布兰把人按在石像上俯身吻过去前,叹息着说了句,“我都明白的。”
亨利拉着他用力吻了回去。
两人分开的时候,亨利本就饱满艳丽的双唇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希尔德布兰用拇指在上面擦了两下,没敢告诉他,只重新牵起他的手:“走吧,里面还有。”
亨利也不说自己由于缺氧以致腿有些软,强作镇定地和希尔德布兰继续往里走。
顺着长廊一路走来,亨利再看不到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少了往来的宫人整座皇宫显得格外寂静,一时之间只能听见两人同起同落的脚步声。直到绕过前方正殿来到闲适的生活区,周围的景致才慢慢有了变化。
迈过最后一个拱券,亨利进入别致的庭院。放眼望去,整座庭院中种满了奇花异草,有些是本就存在的,只是生长得更为茂盛。而更多的却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些品种的花草无一例外,都被亨利制成过标本,也都是希尔德布兰曾经折来送给他的。
亨利走到一簇叫不出名字的花枝前:“朕从来没在罗马境内见过它们。”那是他幼年定居在德国时,寝殿四周漫地盛开的野花。
“两边的土壤特质不同,它们在这边无法存活。”
“那现在……”
“我把这一圈花土都换了。”希尔德布兰说得轻描淡写,亨利却忍不住数落了一句:“奢侈。”这么大范围的移植栽种,再加上从德国运来的土壤,还要保证它们从严冬中存活下来……一切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才能完成。
“只要你看着高兴就值得。”希尔德布兰朝他伸手道,“来,还有一些小东西躲着不愿意出来。”亨利跟着他走到院墙下,渐渐地,他看到许多熟悉的物事,也大致猜到了那些所谓的“小东西”究竟是什么:“这是你搭的吗。”亨利蹲下来看着面前几个歪歪扭扭的兔子窝,“还是那么丑。”
“我想做得和当年一样,不过好像失败了。”
亨利把手伸进窝里揉了两把毛茸茸的rou团:“你这是何必。”
“当时想着一定要把你哄回来,可惜我只能想到这些。”
“你就没想过朕可能已经对这些失去兴趣了吗。”
“总要试一试。”
亨利起身拍了拍手:“还有吗。”
“大概没了吧。”
“大概?”
“嗯。”希尔德布兰把人带回寝殿,站在那个隐秘的收藏室前示意道,“这里我没动,只是整理了一下,所以不算。”
亨利环顾这座暌违了近乎半年的寝殿,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温暖的归属感,脱去外衣坐到床上,只觉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他曾经以为在父母逝世之后就不再有家了,但此刻他又恍惚有了家的感觉。
希尔德布兰走到他身前:“累了?”
亨利一言不发地环住他的腰,额头抵在结实的小腹上,过了许久才用德语说了句:“谢谢。”
希尔德布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轻笑着在他后颈上揉捏几下,紧接着向他表达了虽然感觉有些破坏气氛,但却是当下最真实的想法:“晚上可以做吗?”
果然,亨利当即敛起情绪放开他:“嗯。”却没有拒绝。
“在院子里可以吗。”
“到时再说。”
晚餐过后,希尔德布兰打着消食的名义把亨利带到了庭院里。亨利对他昭然若揭的心思故作不知,只想看他究竟要怎么开始。
高悬于枝头的月亮将清辉洒落一地,希尔德布兰早先让人秘密放置在院中的一张大床突兀地暴露在月色下,亨利看着那飘扬在夜风中的床幔忍不住笑了:“你真是……怎么不干脆把浴池也建在外面。”
明显讽刺的语气在希尔德布兰听来却自动变了质:“好主意。”说罢就要招人搬一个浴桶过来。
“行了!”亨利打断他,“不嫌丢人。”
“怎么会,多么浪漫的享受。”
亨利干脆回到屋内,径自往浴池走。他才不要在寒冷的夜风中泡澡。希尔德布兰自然也跟了过去,心里还盘算着伺机在浴池里先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