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道人却已把他领进一间屋子,点起灯烛,解开蒙在他眼上的缎带。
赵昔睁眼,一张英俊明朗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只是不苟言笑,显得有些刻板。
即便如此,当初险些要了他命的人就离自己不过三尺,还是让赵昔忍不住退了半步。
道士取出钥匙,替他解开镣铐道:“数月前你我曾有一战。”
赵昔一愣,笑道:“原来那时候道长就认出我来了。”他一拱手道,“多谢当初不杀之恩。”
当初在平原上追杀他和韩音的道士,正是眼前这位,椿山道人张岐。
张岐道:“过了今晚,一切都不一样了,此地不宜久留,待会我将你扮成白鲸教弟子,你随我离开这里。”
赵昔眯起眼道:“白鲸教弟子?果然那黑袍之人还有唐家的命案,都是白鲸教的Yin谋?”
张岐道:“此事你不必知道太多。季老先生还在牢房中,但我不会让人伤他分毫,那个小女孩也是。你只要安心离开,找个地方避一夜,明天早起一切都过去了。“
赵昔皱眉道:“你这话太含糊不清,我凭什么信你?况且……”
在牢房里呆得骨头酸疼,他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慢慢道:“以除魔为己任的武林盟竟然和白鲸教掺和在一起,意图颠覆整个正道武林,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换做一天前,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张岐道:“原来你都知道。”
赵昔看向他道:“这些只是一个人告诉我的,现在我想听听道长的解释,你是武林盟的人,却为何假传命令救我出来?”
“受人所托。”
“什么人?”
“不可奉告。”
赵昔笑了笑:“好吧,第二个问题。白鲸教除了和武林盟勾结,是否还搭上了朝廷的某位大人物,否则怎么能动用府兵,在天子脚下肆无忌惮?”
张岐默然不语。赵昔盯着他道:“比如王爷之尊……”
张岐启唇道:“颐王。”
赵昔目光一闪:“夺位?”
“是。”
原来是这样么。心底的线索渐渐串在了一起,被打压数十年的魔教和手持兵权的王爷联手,一边网拿武林正道,一边起兵造反,皇城里的主人再英明神武,只怕也会被搅得顾前不顾后,疲于应付。
赵昔道:“那么武林盟呢,武林盟是投靠王爷,还是甘心与魔教为伍?”
张岐道:“都不是。”
赵昔和他对视一眼,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笑道:“莫非除了白鲸教和颐王,此事还有第三方的人插手?”
张岐别过脸去道:“你猜得太多了。京城今夜会很乱,你只要保重自己就好。”他指了指屋子的内室,“衣服放在里间的榻上,你换了和我出去。”
赵昔见他再不愿多说,也就依言进去,换了一身黑袍出来,将兜帽低低地掩在脸上。
张岐道:“若有白鲸教弟子问你话,你只说有要事禀告宋堂主。不要多言,跟着我走就是。”
赵昔道:“宋堂主?宋舟?”
张岐不语便是默认了。赵昔道:“原来你是宋舟的手下。”
张岐道:“他于我有恩。”
赵昔道:“虽然你救了我出来,但我此来的目的就是保证我师父的安全,所以即便你带了我出去,我还会再进来。”
张岐眉头一皱道:“我已经答应过你,不会有人害季先生。”
赵昔道:“我是宋舟的仇人,而宋舟是你的恩人,我也不知你受谁所托。我凭什么信你呢?”
张岐抿唇不说话。
赵昔道:“你若不想辜负托你救我的那个人,要么你带我去见我师父,你既然能把我轻而易举地带出来,那么带我去我师父的牢房应该也不难,要么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张岐抬眼,和他对视道:“是宋绎。”
赵昔一怔。张岐道:“是宋绎让我保你出去。你已经忘了他吧?”
赵昔道:“的确忘了……”明明脑子里一片茫然,可心却抽动了一下。
但他很快平定心绪道:“武林大会出了这么大的事,倒是丝毫不见这位宋盟主有所动作。他现在何处?”
张岐摇了摇头道:“我只知他派了人在外面接应你。”他见赵昔神情有一丝的松动,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悲,只是如实以告道:“当初你……坠崖之事,虽然我知道得不多,但你坠崖并非是宋绎的过错。”
赵昔看向他,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我坠崖的时候,阁下也在场喽?”
张岐避开他的目光道:“我说不了太多。”
赵昔像是在看着他,又像是在想着什么,道:“我跟你走。”
张岐点点头,转身要去开门,忽听赵昔问道:“我和宋绎,并不是什么情人吧?”
张岐身形一顿,道:“是。”只是无果的单相思。
“单相思啊……”他听见身后人笑了一声,道不清其中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