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也把萧云彰深邃的眸光柔和,他提议:“这里园阔林深易迷失其间,我送你回去。”
“离宿院不过数十步,我识的来路,不用烦劳萧大人。”林婵摇头不肯,两人在此相见已然惊世骇俗,再被谁瞧去,她的名声有损矣。
萧云彰想想,也没坚持,只道:“那你先去罢!”
林婵福身告辞,不过行了五六步,听得他在身后唤她,顿住回头莫名,萧云彰说:“你先前所yin那诗后两句,‘天下事’于你个女子太过沉重,不妨改为‘风与月’,‘明月已来’改为‘灯花闲落’,‘照’改为‘催’更为合宜。”又道:“还不快走!有人正往这边来!”
话音才落,就见她慌慌张张的,撩起裙摆一溜小跑地去了,他的嘴角不禁浮起笑意,略站了站,长随福安过来禀:“出府的轿子已备好!”
“走罢!”萧云彰淡道,径自走在前面,很快,斜阳的余晖洒照在他的肩膀上,染上一层浅浅的晕黄。
林婵才至廊前,就听见刘妈急眉燥眼在骂小眉,怎跟着小姐也能跟丢了,小眉分辨,是小姐让我先回的。刘妈听得更火起,抄起拂尘抽她,小姐让你回你就回?这是甚麽地方?阔门大府各房各院各色人儿,小姐人生地不熟,万一有个闪失,我剥了你这丫头胚子的皮。
林婵挑起帘子,小眉恰遮着头仓皇跑过来,伸手一把将她拉到背后,蹙眉道:“嬷嬷也说了,这里阔门大府各房各院各色人等,比不得杭州小家小户小门小院,又逢上退婚这桩事儿,外头没乱,我们倒自乱了阵脚,鸡飞狗跳的,是要让她们白瞧好戏麽!”
刘妈喉咙噎住,有些不敢置信,林姐儿还从没这样对她重话过,且当着小眉的面,她的脸往哪里搁,顿觉受辱,把拂尘往桌上一摔,流着眼泪道:“我是为谁Cao心为谁忙呢!若不是夫人身前将小姐托付,我......”她说不下去,一甩帘子出去了。
桌面搁着厨房送来的食盒子,林婵使唤小眉伺候自己喝了两口rou粥,窗外一团墨色,窸窸窣窣地作响,不是风声,是雨滴枝梢声。
她洗漱毕,歪在枕上看书,一页却迟迟未翻过,想起萧九爷把她那诗改了后两句,慵诉笑谈风与月,灯花闲落催人归。可她早已心死如灰,哪里有甚麽风月可以谈资呢。
嫁给萧九爷的好处,至少五年后的改朝换代,当新帝铲除旧党异己时,她和父亲的命总可以保全。
忽听院里一个婆子问:“林小姐在房里麽?”刘妈道:“在的,你有何事?”婆子道:“九爷命我送点心来。”刘妈道:“奇了,好端端的送甚麽点心?我家小姐不认得他!”那婆子笑道:“烦你就看我冒雨淋来的份上,给通传一声,林小姐她说不要,我再带回去!”刘妈道:“你略等等。”也不进房,隔着帘缝儿问:“小姐睡下了麽?九爷遣人送来点心。”稍顷,小眉出来,叫那婆子进房,刘妈也随一道进来。
林婵坐在桌前,婆子请安,再揭开胳臂上挎着的食盒,取出一碟还冒热气的榆钱糕,清甜的香味溢开来。
林婵有些疑惑,倒是好巧不巧......也不表,只笑道:“还烦你冒雨送来,替我谢过萧大人。”
婆子道:“这榆钱糕新蒸出来吃最好,待凉了味就会逊一些,所以刚出笼就急忙送来。”
“劳你费心。”林婵喊刘妈给赏钱。
刘妈晓得这是林姐儿给她梯子下,从袖笼里掏出钱来,婆子称谢接过,指着还有事儿要走,由小眉送她出去。
林婵拈起一块榆钱糕吃,比晨时乡人卖的要强很多,见刘妈斟了茶水放她手边,遂叹口气道:“你也吃罢!”
刘妈的眼眶一下红了。
李氏在老太太跟前端茶伺候时,听见丫鬟叫了声:“大老爷,九老爷!”门帘子打起,两个男子还穿着绛色朝服、前后脚走了进来。
老太太脸色不太好,命人搬来两把椅子摆在矮榻边,萧肃康和萧云彰撩袍而坐。
萧肃康看了一眼李氏,李氏对他斜眼睛,又朝老太太努嘴唇,他心下了然,笑道:“先给母亲报个喜,府中近日将有婚事Cao办,怕是要热闹好一阵子。”
老太太冷笑:“这不用你讲,我也知道,旻哥儿和林小姐嘛!”揣着明白装糊涂。
萧云彰不待萧肃康解释,语气沉稳道:“不是旻哥儿,这次是我要娶林小姐为妻!”
第拾壹章 训诫
第拾壹章 训诫
老太太早闻听了,最不顺气的时辰已过,她看向萧肃康,不高兴地问:“是你的主意?”
萧肃康陪笑:“这是一条万全之策!还请母亲多体谅儿子的不得已罢!”
“体谅你?”老太太冷道:“怎麽个万全法?你先说给我听听!”
萧肃康不敢隐瞒,却把自己那攀龙附凤的想法轻描淡写带过,把得罪权臣后的厉害关系刻意往重里说。
老太太一直沉默着细听,她乃世族将相家的小姐,十六岁嫁进萧府是孙媳妇,如今自己又要有了孙媳妇,这大半生经过风浪、亦享受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