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焱低下头拿着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树枝剃着鞋底沾上的泥土,心里却暗暗地留了个心眼:前面只怕是设下了生人勿进的结界,若没人带着的话,那就只能是有死无生了……
不一会儿,四周便起了浅淡的雾气,没过多久,雾气变得越来越浓,甚至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梅疏影上前几步将水清浅拉到自己的身后,梅小白抓住他的手,对着他甜甜一笑:“麻麻,不要担心,等走过这片雾气就有好吃的吃了。”
刑焱也悄然地凑近了一些,警觉地扫视着四周。
然后水清浅就听到竹挑子在空中小幅度地晃悠的声音传来,而且一点一点地靠近着。但是除了竹挑子的声音之外,这片雾气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就连他身前的梅疏影和身边的梅小白,都没有传出呼吸的声音。
水清浅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是慌乱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潜意识里并不害怕这些,仿佛他早已知晓雾气的那边是什么一样,仿佛在梅疏影的身后,他就可以永远不用担心一样。
终于,那个声音停在了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水清浅从梅疏影的身侧探出头,只看见空落落的四个竹挑子悬空立在苍茫的雾气中,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没有挑竹挑子的人,这竹挑子是怎么来的呢?虽然,刚刚除了竹挑子的声音之外,他什么也没听见。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呼吸的声音。
梅疏影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微笑:“小白,把浅浅带上去。”
梅小白对水清浅扯开一个甜甜的笑容:“麻麻,我们走。”
水清浅不知道他好好的一个成年人,这短短的几步路有什么好被一个小孩子领着走的,但是这是他从未涉及过的领域,他不知道该如何做,只能跟着梅疏影和梅小白的步伐。
水清浅不可以,不代表刑焱看不见。他知道那是依靠着雾气而生的妖,极难捕捉——雾气就是他们的形体,他们能随着水雾去往任何地方,那是真正的无拘无束。
这样的妖怪不信任任何人,只有梅疏影梅小白这样的妖怪能凭妖气压制住他们,让他们愿意踏着腐烂的草叶,抬着人类去往从不为人类敞开的,传说中的神隐之地。
就像轻巧地穿越了一扇看不见的大门一样,雾气散开之时,水清浅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幅让他觉得仿若穿越了的景象。
空旷的平地的中间,伫立着一间小小的房子。房子的材质很特别,非金非玉,非木非石,在天光之下显现出黑炭一般的光泽。
房子被小小的花园围绕着,里面开满了满天星一般的小花。花只有四篇花瓣,却长着彩虹一样的颜色,淡淡的,软软的。
从他站着的这个地方开始,边缘不齐整的、留着Jing确的间隙的、发白的青石板一直铺到了那个房子的门口,顺着七级台阶而上,就是房子绿得发黑的大门。
房子的四个角各挂着一个Jing致的纸糊灯笼,绿色的皮过滤了里面的蜡烛的黄色的光芒,在大亮的天光之下透出一种诡异的幽绿来。
明明是过年,却挂上了这么Yin森的绿色灯笼吗?水清浅的面上一点颜色也不显,木然得一如往常的孤傲,心里却止不住的翻江倒海,反复琢磨自己喜欢上梅疏影,选择梅疏影作为自己的恋人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不过要是刑焱知道了他的纠结,肯定又会推推眼镜然后赏给水清浅一个相当不屑的哼哼:梅疏影平时迁就你是迁就你,但是你不能因此就真的把自己当个事啊?当然,如果你能像现在这样自己喜欢上他是最好的,但是如果你始终不能喜欢上他,甚至爱上了别的人,你真的以为自己能顺利脱身吗?
那可是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辛辛苦苦在人世间奔波寻找了一千年的执念!
威逼□□甚至是将人杀了煮汤并将一锅汤连骨头渣渣都不剩的全部吞吃下腹然后把灵魂带在自己的身边让他再也不能投胎转世……刑焱毫不怀疑如果水清浅执意不愿意留在梅疏影身边的话,梅疏影会带着温和的微笑将这些事一一做遍,只为了能让水清浅一直陪着自己。
说实话,水清浅对这种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很像开了天顶的洞xue觉得相当得诧异,不过他也习惯了“跟着梅疏影什么见不到”的思路,再加上这地方说是别有洞天但其实并不是很大,所以环顾了没几分钟之后,水清浅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我们不进去吗?”水清浅指着那个房子问梅疏影。
梅小白扯扯水清浅的手,小声地对他说:“麻麻,主人还没有请我们进去,我们是不能随便进去的。这是规矩。”
让这样一个小屁孩来教自己所谓规矩……水清浅顿时羞愤欲死。
我不知道,难不成刑焱能知道?极力想掩饰自己的窘迫的水清浅立刻转头去看刑焱,给刑焱传输所谓的“规矩“的话都到嘴边了又立刻咽了下去——你给我立得标枪一样直一整个军人风范是几个意思啊?才多长时间,你就把你的都市Jing英范换掉了?德性!
梅小白扯扯水清浅的手:“麻麻,注意了,要进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