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迭这个世界的母亲就曾做如此打扮。
“你恨我吗?”她突然问,像又短又快的刀锋。
“希望不会。”叶修说。
张佳乐和唐昊出来找叶修的时候,积水已漫上了脚面,四面八方,横道竖道,岔道斜道的水都被雨鞭抽着,争先恐后向地势较低的广场涌。天色墨黑如渊,只有乌云间还有一线红光,大地忽而一震,数道巨蜈蚣般的裂缝直伸到了他们脚下,张佳乐看见一扇燃烧的门扇从高空坠落,伴随的是从天空劈到大地的闪电。
黑chao般的人群这一刻比灾难更恐怖,无数只脚无数只手都像要把他们拽下去,踩在泥里,身不由己被裹挟向前,无数只眼睛里惶急的光让他为之屏息,一瞬间他想过找不到叶修该怎么办,他们这些人就此分散了怎么办。
好在头脑空白的恐慌并没持续多久,唐昊和他同时望见那两个身影,仿佛永恒在动在sao乱的背景中,他们两人是唯一的静帧图。暴雨之下,人chao之外,他们沉默着相对而立,南方取下了双眼的纱布。
“你干什么!”唐昊大喊。
那一帧的场景像被拉长,张佳乐脑子嗡了一声,他恨极了这幕天席地浇下来的雨与死也不肯静下来的满场声响,叶修的神情由于背向他们而无从得知,南方……南方……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他从未在一张脸上见过这样飞速的衰败与苍老,明媚的眼眸蒙上一层白翳,深深的沟壑、松弛的皮rou与老年斑扭曲了面容,生命的活力瞬息枯干;他从未在一张脸上见过这样澎湃又年轻的激动,每一寸皱纹与浑蒙的眼球都闪着微明的光,比任何传说更惊心动魄,仿佛承载了无数个宇宙无数个灵魂的沸腾与喜悦,又在同一刻浸透了无数个宇宙无数个灵魂的寂寥与悲伤。
他从不知道一个人的注视可以有这样的力度与热度,究竟什么事物,什么样的神迹,能当得起这样一双眼、这样的目光?
这就是全部了。他看见她在冷雨中,在叶修的臂弯里软下去,是真的软下去,全身像没有骨骼,歪扭成不可思议的角度。那张衰老的脸在上一秒耀眼如神,下一秒如同每张临近终点的面孔,透出死亡特有的呆滞平静,微渺如尘。
一面小圆镜从她的上衣口袋里滚落,无声没入积水。叶修伸手捡起镜子,在雨里蹲了很久。
他死死盯着那两个人,想自己一生可能也忘不了这一幕。
“走吧。”意识中像过了好几个小时,一双腿出现在他压低锁死的视野里,叶修冰冷的手在他额上一贴。张佳乐本能地一躲,那只手仿佛沾染了死亡和枯败的气息,没有一丝温度。
叶修收回手使劲搓了搓,又往张佳乐额头上放,这次他没躲。
压抑着情绪把苏沐秋的事说了,叶修面色也是一变,唐昊跟着说完王杰希的决定:“……怕等你回来汇合来不及,他从苏沐橙那问了地址,先和他们赶过去了,那里离这不算远,跑过去比坐车快。”
他们都有一万句疑问要问,但两个人很清楚现在对叶修最重要的是什么。
“嗯,那就跑。”叶修说。
城市已成泽国,到处是惊慌的叫喊声和站在车顶的人们的呼救声,汽车像坏掉的玩具东一辆西一辆泡在水里,街道如同被压坏的轨道,想要快速行动难比登天。唐昊注意到,叶修蹚水时做了个手伸向前继而攥拳的动作,一道细长的虚影闪了闪,又消失了。
情绪不够强吗?要多么强烈的情绪?抑或心中的感受仍不够深刻,冰雨与逆光的十字星,那两个人是以怎样的心境,在亦真亦幻的毁灭中握住他们唯一能掌控的真实?
对自己而言,什么才是真实?
离在广场接到苏沐橙的电话只过去了十多分钟,四周已经漆黑,众职业选手后半程路几乎是半蹚半游,沿途路灯和高层居民楼的灯火纷纷亮起,勉强指引了方向。一路上小的擦伤划伤不必说,没有触电或被深坑窨井什么的吞没,是他们最庆幸的事。
敲开被货架牢牢抵住的超市大门花了点时间,这家大型商超地势较高,深水冲上了门前的台阶,却还没淹没大门,超市内每条货道、每个货架旁都挤满了躲避的人,人们低声议论着,不死心地拨打着家里的电话。抵门的货架被挪开、卷帘门被拉起的一刻,大门被一股凶狂的力量撞得哐哐直响,巨蟒舌头一样的水流从门缝哗一下涌入,顿时引起一片惊呼,进来的职业选手赶紧与门内的人一起,费尽浑身力气才把卷帘门重新合闭。
所有人呆呆看着这群从头到脚都在往下淌水的年轻人,个别人胳膊腿上有显眼的划伤,往外缓缓渗着血,有人被水呛得咳了几声。收银台上三四个衣着时尚的女孩紧紧挤着,迎面撞上他们的视线,鹌鹑似的缩了缩。
一个气质温润的青年微微一笑,应该是要她们安心,另一个双眼不对称的人表情就严肃得多。
“这里有个车祸中的伤者,他在哪里?”
苏沐秋被放在家居用品区中间的展示床上,除了鼻孔和嘴边沾有血迹,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人却陷入了昏迷状态。他还在自